10年一次人口普查結果出爐
周二(11)，中國公布了 10年一次的人口普查公報，這份公報在揭示中國的人口現狀之餘，也將中國潛在的人口危機赤裸裸地攤在陽光下。
勞動人口佔比下降 人口逐漸高齡化
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的普查公報，在過去 10年間，中國的總人口數為 14億1,178萬人，比上次普查增加了約 7,200萬人，年平均成長率為 0.53%，比起上次普查的年平均成長率 0.57%又衰退了 0.04%，進入「低速成長」階段。
從人口組成上來看，0-14歲人口佔總人口數的 17.95%，15-59歲人口則佔 63.35%，老年人口(60歲以上)則佔 18.7%。與上一次普查的數據相比， 0-14歲人口的佔比升高了 1.35%、60歲以上人口佔比則升高了 5.44%，但勞動人口的佔比卻是衰退了 6.79%。
一胎化政策解禁 成效普普
單就比例上來說，過去 10年間 0-14歲人口的佔比似乎還算穩定，但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局長寧吉喆提供的數字，去年中國總共有 1,200萬名新生兒出生，比起 2016年的 1,600萬人，足足少了 400萬。
這個數字也清楚讓人們看見過去數十年來一胎化政策的影響──最一開始，它確實遏止了中國人口爆炸性成長的問題，但接下來性別比失衡、勞動人口萎縮，人口紅利消失等問題開始逐漸浮出水面，到了現在，中國更得開始擔心起新生兒不足的問題。
有鑑於此，在 2016年，中國改變了實施多年的一胎化政策，允許夫妻可以擁有兩名孩子以減緩新生兒不足的問題。但從中國人口普查的數字及這次寧吉喆提供的數據來看，經濟學人智庫(The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的經濟學家蘇月(Yue Su，音譯)說道：「二胎政策固然有助於提升生育率，本質上它依然只是個短期政策。」
社會經濟轉變也是原因
但寧吉喆也指出，中國出生率下降的原因除了政策，社會經濟環境的轉變也是不可忽視的原因之一。《紐約時報》的分析指出，近年來育兒成本上升、產假短、受過良好教育的婦女們決定延後結婚時間等因素，結合起來都造成了中國出生率下降的現象。
在成都開了一間兒童英語中心的 29歲女性特雷西(Tracy Wang)便說道：「本質上，我個人沒有很喜歡小孩──他們是很可愛沒錯，但我自己不會想生或是照顧他們。」
「以前，很多人會對此難以置信......，但現在他們確實理解了，因為你根本負擔不起。」
擔心育兒影響職涯
剛從美國帶著一紙碩士學位歸國的何義偉(He Yiwei，音譯)則擔心育兒會影響職涯，她說：「當你有個小孩，你就得請產假，但回來後你還能從事同一份工作嗎？」
「在工作上，比起男人，女人就是得犧牲更多。」
勞動人口萎縮
在 0-14歲人口衰退的同時，中國的主要勞動人口，也就是 16-59歲人口，同樣也比上一次普查再少了 4,000萬人，降低至僅剩 8.8億人──國家統計局局長寧吉喆形容，這個數字依舊稱得上「勞動力人口資源充沛」。
但專家們紛紛指出，「便宜、大量的年輕勞動力」是過去數十年來中國經濟成長的主因，現在勞動人口的減少、加上勞動成本的增加，勢必會影響日後中國的經濟表現。至於中國政府不斷宣稱的「自動化可以抵消部分勞動力萎縮影響」的說法，許多經濟學家則依舊不敢掛保證。
人口紅利快速消失，潛在經濟成長有風險
經濟學人智庫的經濟學家蘇月便說道：「推動過去數十年來中國經濟成長的人口紅利正在快速消失。」而要是中國政府放任勞動力減少的情況惡化，那它「勢必將成為中國潛在經濟成長的瓶頸」。
勞動人口萎縮意義重大
對中國政府，或許尤其對中國領導人習近平來說，蘇月提出的警訊意義重大。因為中國始終將超越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視為重要目標之一，而勞動人口的衰退可能讓它們與這項目標漸行漸遠。
目前，部分專家依舊看好日後中國能順利超車，但根據《華爾街日報》的報導，已經有部分專家警告如果勞動人口繼續減少，往後中國就算超車，也不一定能坐穩全球最大經濟體的位置。
高齡化趨勢明顯
與此同時，這次人口普查報告揭示的第三個中國人口危機就是「人口高齡化」。對比上次普查的數據，中國 60歲以上的人口佔總人口的比例在過去 10年間已經從 13.3%攀升至 18.7%，對一個在老年人口所需的社福、醫療服務投資不多的國家來說，想要照顧好這 2億多名長輩並不容易，人口高齡化帶來的危機難以忽視，就連寧吉喆也在記者會中坦言「高齡化已成為今後一段時期我國的基本國情」。
延後退休年齡？沒那麼簡單
針對這項高齡化危機，中國政府也並非毫無動作，目前已經有傳聞表示中國打算延後退休年齡好緩解危機。但這也絕非毫無風險，舉例來說，在人們的職涯拉長之際，年輕夫妻很可能會因為沒有人可以幫忙顧小孩，導致他們的生育意願降低；年輕的就業者也會擔心，退休年齡延後會讓他們更難找到工作等，這些都是決策時必須考慮的風險。
高齡化不只是風險 危機就是轉機
不過，在專家們的眼中看來，這些危機背後也代表著無窮的機會。經濟學家蘇月就在個人社群媒體上指出，人口漸趨高齡化也意味著人均壽命的延長，隨之而來的住房、購物、消費習慣的轉變，背後皆是企業可以善加利用的機會。
人口普查公報的小插曲
不過，就在人們針對這份人口普查公報數字提出各種不同的解讀時，有人則回到更根本的問題──這些數字真的準確嗎？
最一開始，中國本來預計在 4月初時就要對外發布人口普查的結果，但在公布前夕，國家統計局卻突然宣布延後公布時間，讓外界忍不住懷疑國家統計局是為了要爭取「美化數字」的時間，才會出此下策。而隨後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引述知情人士說法，聲稱外界將在這次人口普查公報中首度觀察到總人口數減少，更是讓外界疑心大起，國家統計局也罕見地在未發布確切數字的情況下，就先對外透露「中國的人口依舊在成長中」。
先有統計階段的插曲，隨後還有許多網友在公報發布後找出種種數據不合理之處，這也無怪乎有網友會在解讀數據的同時，反而回過頭來質疑這些數字背後究竟有幾分真實。
「還沒富起來就變老」
無論如何，中國人口已經開始浮現多重危機都是不爭的事實。《紐約時報》認為，中國如今遇到的人口危機與已開發國家十分相似──儘管它的國民所得還未達到美國等已開發國家的等級，用《紐約時報》記者黃瑞黎的話來說，「中國還沒有富起來就變老了」。
「中國正面臨著世上最緊急、最嚴重，卻又十分獨特的人口挑戰，」北京大學的應用經濟學家兼人口專家梁建章說道：「它就像一個長期的定時炸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