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肺炎的停課政治學(上篇)|首相一聲令下全國就要停課?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友站石川カオリ的日本時事まとめ翻譯。文/ 張郁婕 

不管是疫情還是颱風假,到底該不該停班停課一直都是政治人物必須要會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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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晉三一聲令下,各級學校都要停課?

上個月27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傍晚突然表明:「全國各級國小、國中、高中與特別支援學校,從 3月2日起到春假結束暫時停課」,造成教育現場及相關行政部門、社福機構一陣錯愕。因為安倍晉三在 27號星期四傍晚才宣布,2.28是星期五,下週一就是 3月2日,也就是說隔天(28)馬上就是學期最後一天,大家上完一整天的課,就一路放到 4月才開學。

就像是在替安倍晉三的那句話背書,文部科學省在 28號立刻發函給各都道府縣教育委員會,希望大家能一起「從 3月2日停課到春假開始」(編註:文部科學省的用詞和安倍晉三不一樣,這裡會說「停課到春假開始」,是因為春假本來就不用上課,也就不算「停課」,但就結論來說,這句話的意思和安倍晉三一樣,就是從 3月2日一路放到 4月新學年開始的意思),在停課期間應注意:

  1. 指導學生在停課期間,基本上要待在自家裡,應避免外出到人潮聚集的場所。
  2. 有必要提出讓學生適切地在家學習的措施(就是要出停課作業的意思)
  3. 應注意不會讓學生升學或升上新的一個學年有所不利。例如,如果因為停課而無法舉行期末考,教師應該要以學生平時的學習表現適切地打成績。

問題是,不論是安倍晉三的那席話,還是文部科學省的通知,其實都沒有實質的行政效力。各級學校是否要停課,是取決於各地方的教育委員會,而不是中央說的算。就連文部科學省大臣萩生田光一都說,應該要「傾聽地方的聲音」,不管是要停課、調整春假時間,或選擇不停課,一切都尊重各地方政府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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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課or不停課?日本各地不同步

沒有實質行政效力的函文,造就了日本各地方政府政策不同步的結果。

舉例來說,像東京都、宮城縣、仙台市、名古屋市、福岡市、北九州市決定要按照文部科學省的建議,從 2號起讓公立國小、國中和高中停課。但也有地方政府需要多一點時間做準備,延後幾天再停課,如:兵庫縣、神戶市、橫濱市和靜岡市是從 3號起停課,山梨縣是 3號下午開始停課,愛媛縣是從 4號開始停課,福岡縣久留米市則是等到 9號才停課。至於那霸市則表示,因為中央政府的專家會議說今後的 1–2週是防止疫情擴大的關鍵,所以那霸市就只放 3–13號這 2週。

除此之外,也有像島根縣、群馬縣、栃木縣、岡山縣和沖繩縣等一級地方行政區劃表明暫時不會停課,除非縣內出現第一起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的確診病例。這樣的做法也造成同一個都道府縣(一級行政區劃)不同市町村(二級行政區劃)的做法不同,例如:沖繩縣雖然因為離島的市町村還沒有出現感染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的患者,而沒有統一全縣的各級公立學校都要停課,但沖繩縣的那霸市就單獨宣布 3–13號這 2週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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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停課了,孩子該誰顧?

問題是,停不停課不是說完一句「停課」就沒事了,後續的配套措施要跟上,才不會討來教師和家長的一頓罵。

伴隨「停課」決定,目前日本輿論最大的兩大議題是:

  1. 學生停課在家,家長要上班,那孩子要誰顧?
  2. 對於弱勢家庭的孩子來說,學校的營養午餐是很重要的食物來源。現在學校停課了,營養午餐該怎麼辦?

遇到這種緊急狀況,地方首長如果處理得宜,就能讓聲量一路看漲,或成為下一個政治網紅。反之,如果處理得不好,可能下一個任期就掰了。在這次的「停課政治學」被地方家長讚譽有加的日本地方首長當屬茨城縣筑波(つくば)市五十嵐立青市長和千葉市的熊谷俊人市長。

茨城縣筑波市宣布,在 3月6日到 3月24日的停課期間,學生還是可以照常到學校自習,學校也會提供營養午餐給有需要的學生,在停課期間不論學生是否到校,都不會計算出缺席。不僅如此,除了表訂的早上 8點到下午 3點的正常上、下學時間,放學後的課後輔導時間也會照常舉行,此舉是為了無法和公司請假、在家帶小孩的家長們。

市長五十嵐立青在推特上貼出給家長的一封信,並寫到這是考慮到無法向公司請假的家長,還有醫療環境惡化而做出的配套措施,獲得不少網友正面的迴響。

至於千葉市則是宣布,3月3日開始停課後,如果家有低年級(小一、小二)學童,而家長無法請假在家帶小孩的話,可以到學校自習。

千葉市長熊谷俊人更在推特上表示,雖然中央政府認為家長如果沒有辦法在家帶小孩,那可以把孩子送去類似安親班的學童保育機構,但從疫病學的角度上來看,安親班聚集太多學童不利於防疫,安親班也不可能馬上找到這麼多人手來顧孩子,讓低年級學童到校自習,學校這邊可以分散學生到各間教室,讓各間教室維持在小人數,在緊急情況下這麼做會比較好。

孩子不能去學校,但可以送去安親班?

俗稱「課後兒童俱樂部(放課後児童クラブ)」的「學童保育(学童保育)」全名應為「課後兒童健全育成事業(放課後児童健全育成事業)」,是依據日本《兒童福祉法》第 6條之 3的第 2款規定,針對小學生在學校下課後回到家沒有人可以照顧,可以先到政府指定的學童保育機構待著,相當於課後安親班的概念。

這次因為安倍晉三一句話,讓文部科學省火速發函通知各地方的教育委員會「可以讓學校停課」。現在學校真的停課了,學生不能去學校、家裡又沒大人顧,這時候就換厚生勞動省該接手,而厚生勞動省想出來的配套措施,居然是要課後安親班負起照顧學童的責任。

理論上,學童保育機構就是課後安親班,是孩子們「學校放學之後」去的場所,所以學童保育機構早上根本就沒有開門,更不用說哪來的全天班。結果,厚生勞動省突然在 3月1日聯繫各地學童保育機構,希望他們在學校停課期間「原則上一天開 8小時」,讓孩子們不能去學校上學,至少還有安親班可以去。接著厚生勞動省還聯合文部科學省,在 2號發函給各地方政府,表示在學校停課期間,要讓學童保育機構使用公立學校的空教室,如果有需要的話,希望任職學校停課的教師們可以幫忙學童保育機構一起帶小孩,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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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是小事,現在問題是人力和物力不足

就算厚生勞動省承諾,學校停課期間家長將孩子送去學童保育機構所需的額外費用(例如:延長安親班照顧時間,或原本沒有把孩子送去安親班,在學校停課期間不得不把孩子送去安親班等支出),都會由政府全額負擔。但這問題從來都不只和錢有關而已,學童保育機構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人力和物力,可以一下子接收這麼多學生。

《沖繩時報》採訪了一名在沖繩.那霸市的學童保育機構工作的學童支援員,她表示,就算連需要帶自己孩子的指導員,大家從 3月2日起都從早上 7點工作到晚上 7點,還是人手不足。而且現在學童保育機構的酒精消毒液已經沒了,只能用市售的消毒殺菌液打掃環境,機構裡一下子要在有限的空間裡擠滿一群學生,就會擔心傳染擴散開來。她接著說道:「不能去學校,但可以來學童(保育機構),這判斷很矛盾,萬一發生什麼事,誰要來負責?」另一名在沖繩.浦添市的學童支援員則說:「口罩不夠,40–50名沒戴口罩的人聚集在一起的狀態,反而會讓人擔心學童裡面會不會有人感染。」

那霸市開南兒童俱樂部的代表理事東江貴音表示,她現在最煩惱的是學童保育機構提早開門,那孩子們和職員們的午餐該怎麼辦?東江貴音說,她原本想說小一到小四的學生再加職員共 90人,那就叫外燴好了,沒想到其他學童保育機構也都這樣想,外燴訂單塞爆,看樣子這招不可行。目前,那霸市的做法是針對停課期間沒有地方可以去的低年級學童,白天可以到那霸市內的兒童會館待著,但實務上兒童會館在這個非常時期是否能只收低年級學童,拒收小四以上的學生入館,又是一大問號。

來去接著看:《新型肺炎的停課政治學(下篇)|民以食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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