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2月28日,希臘坦比(Tempi)發生致命列車相撞事故,導致 57 人死亡,72人受傷。如今,數十萬希臘民眾走上街頭,發起全國罷工癱瘓交通與公共服務,抗議政府涉嫌掩蓋關鍵證據,導致調查進度遲緩。雅典與塞薩洛尼基(Thessaloniki)爆發激烈衝突,警方動用催淚瓦斯與震撼彈驅散示威者。
最新調查報告顯示,貨運列車可能違法載有高度易燃化學物質,進一步加深大眾對政府掩蓋事實的疑慮。面對不斷升溫的民怨,反對黨計劃發動不信任投票,希臘總理基里亞科斯・米佐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政府正處於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機中。
罷工癱瘓全國,商店與學校關閉
2025年2月28日,希臘多地爆發大規模抗議,超過數十萬人罷工,上街高喊「謀殺犯!」、「給我們正義!」。
根據警方統計,雅典約有 17 萬人參與示威,全國各地總計超過 32.5 萬人走上街頭,要求政府公布真相、懲處相關責任人。抗議群眾指控當局刻意拖延調查,甚至掩蓋關鍵證據,以規避政治責任。
抗議者在雅典的辛塔格馬廣場(Syntagma Square)聚集,並用紅色油漆在地上寫下 57名罹難者的名字。一句來自當晚求救女子的電話遺言——「我沒有氧氣」(I have no oxygen)成為本次抗議行動的口號,在全國的呼喊聲中迴盪。
示威活動原本以和平集會為主,但隨著夜幕降臨,雅典與塞薩洛尼基發生零星暴力衝突。在雅典,一群蒙面年輕人投擲汽油彈,並試圖衝破國會大樓的防護柵欄。警方隨即動用催淚瓦斯與水炮驅散人群,抗議者則在街道上焚燒垃圾桶,與防暴警察進行「貓捉老鼠」的攻防戰。塞薩洛尼基則有大批民眾釋放黑色氣球悼念罹難者,部分示威者與警方發生衝突,導致多人受傷。
據德國之音報導,大約 500 至 700 名激進示威者向警方投擲汽油彈與石塊,防暴警察則以催淚瓦斯與震撼彈回應,驅散人群。全國共動員5,000名警力部署在首都,警方表示已逮捕超過80人。希臘救護機構通報,至少9人因衝突受傷,包括一名遭震撼彈擊中頭部的攝影師。
這場抗議浪潮不僅發生在街頭,還擴展至經濟與公務體系。希臘全國勞工總會Greek General Confederation of Labour (GSEE)發起24小時全國罷工,導致公共交通停擺,政府機構、學校與商店關閉數小時,以表達對政府的不滿。GSEE 在聲明中表示,發動罷工的目的是:
「為了讓法治真正實現,
為了阻止任何掩蓋行為,
為了讓所有該負責的人接受懲罰。」
兩年前,希臘的二二八
2023年2月28日,從雅典開往塞薩洛尼基(Thessaloniki)的客運列車,載著約 350 名乘客,在離開拉里薩(Larissa)後不久,與一列貨運列車發生正面相撞。這起事故發生在坦比地區的一條隧道附近,導致客運列車的前四節車廂出軌,前兩節車廂瞬間燃燒殆盡。救援人員出動超過 150 名消防員、17 輛消防車與 4 台起重機,在燒焦變形的車廂中搜尋倖存者與遺體,然而部分失蹤乘客至今仍未尋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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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塞薩利(Thessaly)地區省長科斯塔斯・阿戈拉斯托斯(Kostas Agorastos)的說法,火勢猛烈,車廂內溫度高達 1,300°C,導致部分罹難者的遺體無法辨識,許多家屬只能透過 DNA 檢測確認親人的身份。
「那十幾秒簡直是地獄。車廂翻滾,火焰四起,電線垂掛,窗戶碎了,人們尖叫,所有人都被困在裡面。」倖存的28 歲乘客斯特吉奧斯・米內尼斯(Stergios Minenis)接受路透社採訪時描述:「我聽到一聲巨響,整列車翻滾著側翻,車廂裡到處是火焰和電線。」
可能載有走私燃料?家屬質疑政府掩蓋真相
兩年過去,政府依然未能提出令人信服的調查結果,社會普遍認為這場悲劇是因為多年來基礎建設被忽視,除了政府對鐵路安全疏於管理,還有持續發酵的掩蓋疑雲。
根據歐盟統計數據,自2018至2020年的三年間,希臘的鐵路相關死亡率相對於行駛的列車公里數是歐洲最高的,而在2021年在所有歐盟國家中排名第二高。每百萬公里有0.7人死亡,遠高於歐盟0.1的平均值。
此外,根據德國之音報導,獨立調查報告顯示,與客運列車相撞的貨運列車可能載有未申報的爆炸性化學品,這或許解釋了為何相撞後會發生強烈火球爆炸。然而,負責營運列車的希臘鐵路公司(Hellenic Train)否認貨運列車載有違禁品。
更令家屬與公眾不滿的是,政府在事故發生後未能迅速封鎖現場,導致部分關鍵證據消失,且事故發生僅數天,當局便下令以砂礫與水泥覆蓋現場,導致關鍵證據與罹難者遺骸難以辨識。這一舉動至今仍未獲得官方合理解釋,反而加深了大眾對政府隱瞞事實的懷疑。
「絕對沒有掩蓋」總理拒絕辭職
面對外界質疑,希臘政府與總理基里亞科斯・米佐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一再否認掩蓋證據的指控。米佐塔基斯指責反對派利用此事「試圖動搖國家穩定」,並拒絕辭職。
米佐塔基斯承認政府系統性失靈,但仍強調「人為錯誤」是事故主因,並承諾將推動鐵路現代化。然而,許多受害者家屬認為,這些承諾已經聽了兩年,卻遲遲看不到行動。
雖然政府聲稱已撥款提升鐵路安全,但最新國家調查報告顯示,導致事故發生的安全漏洞至今仍未修復。這進一步加深了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政府什麼都沒做,」在雅典抗議現場,一名 57 歲的抗議者Christos Main 接受路透社採訪時憤怒表示:
「這不是意外,是謀殺!」
政治危機升溫 米佐塔基斯政府面臨不信任投票
希臘總理基里亞科斯・米佐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過去因成功應對多次危機而穩固執政地位,但這次面對坦比事故的後續影響,他正遭遇上任以來最嚴重的政治危機。
根據Pulse最新民調顯示,82%的受訪者認為列車事故是目前國家最重要的議題之一,66% 的受訪者對政府調查結果感到不滿。反對黨「泛希臘社會主義運動」Panhellenic Socialist Movement (PASOK)領袖尼可斯·安德拉基斯(Nikos Androulakis)更計劃在本週發起不信任投票,試圖迫使現任政府下台。
Greek Prime Minister Kyriakos Mitsotakis heads into elections called for May 21 with lower approval than when he took office four years ago. His approval rating in 2022 -- before the deadly train crash – was 24%, about half of what it was in 2019 (47%). pic.twitter.com/mb71WIxMJ4
這場兩週年的抗議活動,已經不只是為了紀念逝者,而是希臘民眾對政府腐敗、司法失靈的全面抗議。
追求真相與正義 家屬的悲痛
在雅典市中心的辛塔格馬廣場(Syntagma Square)抗議現場,受害者家屬帕夫洛斯・阿斯拉尼迪斯(Pavlos Aslanidis)緊握標語,悼念在事故中喪生的 26 歲兒子迪米特里斯(Dimitris):「我不知道我怎麼還能站在這裡,」他接受 BBC 採訪時哽咽道「是我的兒子給了我力量,否則我今天無法站在這裡要求正義。」
失去兩名姐妹與一名堂親的阿納斯塔西亞・普拉基亞(Anastasia Plakia)在臉書貼出四人曾經開心共餐的照片,並寫道:「730 天沒有你們,730 天的悲傷、痛苦與憤怒。」45 歲的護士莉察(Litsa)在抗議現場說:「我們站在這裡,因為我們是父母……明天可能會輪到我們的孩子。」示威學生們也高舉「到家後傳訊息給我」標語——這是許多罹難者的家人當晚傳出的最後訊息;也有人舉著紙板寫著:「希臘正在殺害自己的孩子。」
這場事故不僅暴露了希臘鐵路系統的嚴重問題,也讓人民對政府的公信力產生動搖。隨著調查持續進行,這場災難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麼,政府又該如何防止下一場悲劇?受害者家屬與公眾仍在等待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