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要你當抓耙子
美國網路媒體QUARTZ 15號報導，近日，一名俄國車里雅賓斯克市(Chelyabinsk)的歷史老師給他的學生出了份特別的作業。
今年 32歲的福肯(Alexander Fokin)老師要高一和高二的學生用各種他們喜歡的方式，寫下告發親朋好友的信，讓他們體驗 1930年代史達林(Joseph Stalin)肅清運動下的生活。
課堂上只有一名學生拒絕寫信。福肯也在推特上針對他的這個特別實驗開玩笑。一天之內，福肯的推文被轉貼超過上千次，讓他成了俄國網路紅人。一些人稱讚福肯的大膽實驗，其他人則譴責福肯羞辱自己的學生。
史達林政權下的受害者
俄國網路新聞梅杜莎(Meduza)的特派記者柯策科也特地訪問了福肯老師：
Q:你可以說一下這個課堂練習嗎？學生們多大？為什麼你要他們寫告發信？
A:事實上，我在車里雅賓斯克州立大學工作，所以我任教的學校不是一間普通的高中。我的課是為那些想要多學一點歷史，在進入高中時可以更容易銜接的學生開的課外活動。當然，我們有各式各樣不同的主題。所以我們當然有教 1930年代的歷史，主要講史達林肅清運動。
在我的課堂上，我解釋到有兩種方式去學這段歷史：第一種是責怪整個蘇聯體系，宣稱當時的社會是(史達林)政權下的受害者。第二種則認為，寫告發信的那些人用告發進一步滿足他們自己的目的，諸如此類。
我印出了幾篇過去真的告發信給班上看，我們分析這些告發信，試著去理解作者使用的語言。我們檢視人們的論述和研究他們如何寫出不滿。透過這個練習，我們可以第一手了解一般人如何參與告發鄰人這種現象。
然後，我請高一和高二的學生用那個時代的精神寫下他們自己的告發信，想看看他們會不會覺得有趣，然後去學習寫告發信的結果會如何。
讓學生感同身受
Q：你究竟是怎麼出這個作業的？
A：我只不過請他們寫下一封告發信，他們想用什麼形式都可以。
事實上，我花了很多時間想這樣做對不對。如果請學生寫下告發自己的信會更好，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感同身受，了解被告發的感覺而不是告發他人的感覺。
不過，這次學生告發的是經常和他們互動的人。
Q：學生可以選擇拒絕這項作業什麼都不寫嗎？
A：這不是正式的學校作業，拒絕參加這個活動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不會被扣分或留校察看。我告訴他們這個活動完全是自願參加。
也有學生告發老師
Q：學生們對這個作業有表現出任何特別的興趣嗎？
A：大體上有，雖然有的學生走捷徑。過了不久我才想到有個叫做「史達林會收拾你」(Stalin Would Have Dealt With You)的網站，人們可以輸入自己或是任何想告發的名字，這個網站會出現用那個時代的語言寫成的樣板告發信。有些有智慧型手機和平板的學生登入那個網站，然後複製他們在網站上找到的東西。
但是，有少數學生很有創意，自己寫告發信。
Q：他們都告發誰？
A：主要是他們的朋友還有每天看到的人。他們用一系列的理由告發，像是「這個人有德文書，可能是名間諜」。
順便說一下，寫信告發我的那封信是所有人裡面寫最好的。作者模仿蘇聯時代的語言寫得很棒。信中提到我說反蘇聯的笑話還有用其他各種方式羞辱學生。這個練習結果很好很真實。
16位學生中只有 1位拒絕寫告發信，也只有一位寫針對我的告發信。
Проходим сталинизм, дал школьникам задание написать донос, только один из 16 отказался это сделать, а один из доносов был на меня
— Alex Fokin (@AlexandrFokin) 2015 7月 8日
福肯老師的推文中寫道：「在講到史達林主義時，我給我的學生出了作業，讓他們向警察告發某人。16個學生中只有 1個拒絕，其中有個學生告發了我。」
活動引起熱議
Q：你在Twitter上受到很多針對這個課堂活動的批評，你覺得這個活動設計得好嗎？
A：有好有壞。我已經有跟我的同事還有在網友上討論過了。我同意我應該用不同的方式設計作業，用一種更中性的方式。針對引起大眾討論的推文，人們得了解兩件事。
第一，在每則推文 140字的限制下，你能說的只有這麼多。
第二，我會單口相聲，我也會參加電視台的喜劇節目。我在Twitter上測試我的笑話看大家覺得好不好笑。這則有關課堂活動的推文我拿來當作未來的笑話。知道我的人可以理解，他們透過轉推表示他們喜歡這個笑話。事情就這麼開始...
我得提到這個笑話很成功。
所以，除了Twitter上了解我的人，我也看到其他人回我，像納瓦爾尼(Alexey Navalny, 註 1)也轉推我的發文。再來情況大失控，這個笑話被反噬。
我想說的是，我知道這個笑話有點超過，但你得放在時代的脈絡下去看。如果今天我的學生寫的是給伊凡四世(Ivan the Terrible, 註 2)的請願書，不會有那麼多人有反應。但一個和史達林有關的活動激起這樣的反應，正點出了我們的時代。
今天，我們的社會狀態再次碰觸到像內戰之類的東西。不同的是，過去我們用軍刀和左輪手槍打仗，現在我們用的是轉推和在網路上散布能爆紅的東西。
註 1：俄國反對派政治人物，從 2009年以來，他不斷利用網路批評俄國總統普亭(Vladimir Putin)以及俄羅斯政府的腐敗。有超過 100萬人在追蹤他的Twitter。
註 2：伊凡四世(1530-1584)又被稱作「恐怖的伊凡」，他是俄國歷史上第一位沙皇。殺人如麻的他有很多可怕的事蹟，包括他年僅 13歲時就下令處死了反對他的世襲大領主，還有盛怒之下用手杖打死了長子等。
期許人們更成熟
Q：這整件事帶給你什麼結論？
A：未來當你開玩笑時，你得在文字後括弧註解是笑話，所以每個人都可以清楚了解。但是，認真來說，在面對這樣的實驗時我得更謹慎。
再來，人們針對他們的反應應該更成熟、更負責、更深思熟慮。在Twitter上，有人寫私訊來說他們已經把我上報給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前身是蘇聯情報機構KGB)。看最後結果如何很有趣，究竟最後會什麼事都沒發生，或是我會被請去和警察聊天？
這整個故事告訴我們，從 1930年代到現在我們的社會改變了多少，讓我們知道我們走了多遠。
編註：對原文報導有興趣的朋友，請參考"To explain totalitarianism, this teacher told students to denounce their neighb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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