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與家人分離
但是和最初的承諾不同,在抵達丹麥後,孩子們不只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寄養家庭中,還被禁止說格陵蘭語,其中16名介於4至9歲的兒童實際上花了超過一年的時間才重返家鄉;另6人則是在批准此計畫的國際非營利組織「救助兒童會」(Save the Children,註)協助下,最終被寄養家庭收養。
甚至,那16位獲得機會回到格陵蘭的孩子根本沒有與家人團聚,也沒有被送回學校,反而是被帶到了孤兒院。
註:雖然丹麥政府是計畫背後的主使者,但格陵蘭省議會、救助兒童會,以及丹麥紅十字會(Danish Red Cross)都同意了這項實驗的進行。
2020年才正式道歉
這段歷史是丹麥試圖「文明化」因紐特人的一次失敗嘗試,最終導致這些孩子的心靈創傷,也嚴重影響了他們與家人之間的關係。
如今,很多當年的孩子已經過世了,而丹麥政府則是在去年,才終於由首相佛瑞德里克森(Mette Frederiksen)作為代表,正式向這些受害者道歉。
但這對於目前僅存的六名受害者來說並不足夠,他們如今正控告丹麥政府,希望當局能支付他們一人3萬8,000美元(折台幣約105萬3,694元)的賠償金。
Helene Thiesen håber, at hun er den næste til en undskyldning https://t.co/25R8ACDo0Y pic.twitter.com/3qRxN0azZi
— Jyllands-Posten (@jyllandsposten) August 18, 2019
目前仍在世的六名受害者中,其中一人是今年77歲的蒂森。
無法再和母親溝通
在這六人之中,其中一位是現年77歲的蒂森(Helene Thiesen),在出航前往丹麥的三個月前,蒂森的父親死於肺結核,留下她母親獨自一人照顧三個孩子,當時蒂森只有7歲。
蒂森告訴《半島電視台》,當年她和其他孩子抵達丹麥的營地時,總會哭著入睡,好不容易捱到返回格陵蘭的那天,在港口與母親重逢時,卻發現她們已經無法溝通:「她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我說的是丹麥語,而她說的是格陵蘭語。」
「然後有個人戳了戳我的肩膀,要我和媽媽還有兄弟姊妹告別,我以為我會和他們一起回家的,可是我被要求搭上一台紅色巴士,去了孤兒院,」蒂森回憶道。
52歲時才知道真相
很長一段時間,蒂森一直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被送到丹麥,直到1996年,也就是她52歲時,才終於知道這場「社會實驗」的真相——但一切早已太遲,蒂森甚至從未與自己的母親重建關係。
和蒂森一樣,很多孩子之後再也不會說格陵蘭語,甚至這段經歷對他們造成了嚴重的傷痛,約半數的人後來都有藥物成癮的問題。
從殖民地到自治領地
受丹麥政府所託,在它們發表道歉聲明前,對整起事件進行調查的三名歷史學家之一延森(Einar Lund Jensen)表示,這個實驗應當被視為是丹麥想讓殖民地現代化的舉措。
當時,丹麥希望讓格陵蘭成為國家的一部份,1953年時,格陵蘭也的確正式從殖民地變成了王國轄下的一個縣,至於現在,格陵蘭則成為了自治領地之一,在貨幣、外交與國防政策等仍依賴丹麥,但有獨立的傾向。
連評估報告都沒有
然而延森表示,這個實驗計畫糟糕透頂,而且他發現沒有任何證據顯示,當時的官員曾經評估過這趟丹麥之旅的成果如何。
「你會想,這個計畫會受到評估,看看它是否值得繼續進行下去,但它在一年後就停辦了,或許它們(指政府)知道它有多爛——可是書面資料中,完全沒有提過為什麼,」延森說。
走不出的身心靈創傷
在延森與另兩名歷史學家的報告中,他們總結道:「成癮、心理疾病、住院治療,還有嘗試自殺,超過半數的孩子還有他們的家人不斷重複這些狀況。」
「現在只剩六個人了,」延森遺憾地表示,而其他人本來應該也可以在死前獲得政府的解釋和道歉的。
受害者年事已高,希望盡早了結
六名受害者的委任律師之一普雷敏(Mads K. Pramming)則告訴《半島電視台》:「丹麥已經透過道歉在道德上負起了責任。現在,它們需要經由賠償金,承認自己做了什麼。」
普雷敏透露,他希望政府能夠盡速處理這件事,畢竟「他們(指還活著的受害者)都很健康,但已經70多歲了,」普雷敏補充:「我希望他們拿到那筆錢的時候,還是能夠享受它的年紀。」
希望用賠償金重返故土
另一方面,如今受視力退化所苦的蒂森則認為,能獲得的賠償金應該很少,而她只希望可以趕快結束這個案子,好讓她和其他人能夠使用這筆錢。
「我們討論過一起回去努克(Nuuk,格陵蘭首府),去拜訪那間孤兒院,然後再重新回顧一切,」蒂森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