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制是「違反人道的罪行」,荷蘭總理正式道歉

12月19日,荷蘭總理呂特(Mark Rutte)在位於海牙的國家檔案館(National Archives)為荷蘭政府的奴隸貿易歷史發表了正式的官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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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代表荷蘭政府,為過去的作為道歉。對世界各地過去被奴役的人們,也對他們的後代子女們道歉。」

Today I apologise.

Awe mi ta pidi diskulpa.

Tide mi wani taki pardon.

呂特分別以英語、加勒比海群島與蘇利南使用的帕皮阿門托語(Papiamento)和蘇利南湯加語(Sranan Tongo) 重申他的道歉。

光鮮璀璨的背面,大航海黃金時代的黑歷史

荷蘭常被視為多元解放的代表國家,說到荷蘭浮現的關鍵字可能有第一個通過同婚的國家、四處飄散的大麻味、霓虹燦爛的紅燈區。除了自詡為包容的(tolerant)國度,在荷蘭也有一種說法:荷蘭人眼中看不見種族差異,像是色盲(colorblind),只看見人皆平等。

然而在這樣的自由旗幟之下常被遺忘的是,大航海時代的荷蘭同時也是奴隸貿易制的一大推手。近來許多學者及研究紛紛指出,荷蘭過去不僅從奴隸交易中獲取財富作為繁榮的基礎,白人的無辜心態(white innocence)更讓荷蘭難以正視歷史上犯下的過錯。

在演說中呂特提及,好幾個世紀以來荷蘭政府不僅助長、鼓勵,同時也從奴隸制中獲得極大利益。在16至17世紀之間,有超過60萬的非洲人被荷蘭奴役、剝削,之後被當作商品販賣,運往南美洲及加勒比海地區的荷屬殖民地,如蘇利南(Suriname)、古拉索島(Curacao)、阿魯巴島(Aruba)等地 。

根據荷蘭萊登大學(Leiden University)學者的研究,荷蘭西印度公司可稱是當時大西洋奴隸貿易最活躍的角色。 曾殖民台灣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也在亞洲的各處殖民地,例如印尼,進行奴隸貿易,數量可能超過百萬人,難以準確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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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國家相比,荷蘭晚至1863年廢除奴隸制度,但卻要再過十年的「過渡期」,到了1873年才真正全面結束。 明年(2023)7月1日,荷蘭奴隸後代將在蘇利南舉行廢除奴隸紀念日Keti Koti(意為打破枷鎖)年度活動,以紀念奴隸制廢除150週年。

如果用截然不同的角度檢視歷史,荷蘭人引以為傲的黃金時代(Golden Age)便是以血淚斑斑的奴隸貿易路線一筆一畫而成的。

「活在此時此地的我們,只能以最明確的措辭來承認、並譴責奴隸制是一種違反人道罪」

從感到遺憾到正式道歉,消極的沈默並非解方 

其實呂特過往對正式致歉存有疑慮 ,在此次演說之前,荷蘭政府針對殖民壓迫的過往也僅止於發表「感到遺憾」的言論。 當時他的原因不外乎兩點,殖民歷史太過久遠,以及擔憂激化社會對立,在本次的演說中,他也反省了自己曾經的立場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以為我們不能輕易地替那麼久之前的事負起責任,我們之中也沒有人親身經歷過;我以為荷蘭在奴隸制裡頭扮演的角色是屬於過去的、是我們該要放下的,但我錯了。數世紀之久的壓迫仍延續到今天,在種族的偏見裡頭、在歧視性的排除裡頭、在社會的不平等裡頭。為了打破這樣的現象,我們必須要正視過往,公開地且誠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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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疫情時「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爆發,一路從美國的示威抗議延燒到歐洲,迫使西歐多國政府由一直以來的消極態度轉為積極面對種族歧視的現況,和翻開過去不被談論的殖民時期黑歷史。

近一兩年,荷蘭各城市,如阿姆斯特丹、鹿特丹、烏特勒支、海牙等各城市首長也陸續針對此事公開致歉 ,更顯示出地方區域已經累積了不少的關注及不滿情緒,保持沈默不再是一個選項。

▲2022 年 6 月 30 日,荷蘭鹿特丹的市長 Ahmed Aboutaleb(右)在廢除奴隸制紀念活動中獻上花圈。

道歉是「一個逗點,而非停滯」

 呂特在他的演說中提到了三個關鍵字,「承認、道歉、修復」(acknowledgement, apology, recovery)然而,長達20分鐘的演講內容遭不少團體視為僅是表面功夫,缺乏實際的作為。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倡議人士批評呂特並未事先徵詢相關團體的意見。其中一個組織The Black Archives的負責人便提到,雖然有受到邀請,但由於過程中黑人社群沒有被充分地納入這次聲明的決定中,他選擇不出席。 而前殖民地荷屬聖馬丁島政府已經表達不願意接受荷蘭政府的道歉。

對這次的演說,從人物到時間點,各方皆提出了不同的檢討:考量到荷蘭王室的代表性以及其與殖民歷史的緊密連結,有主張荷蘭國王也應出面道歉;而關鍵的時間點,一些受害國家的政府和不少倡議團體都表示應該等到明年150週年的廢除奴隸紀念日(7月1日)再發表道歉演說,但卻未被採納。

關於道歉之後的承諾,雖然荷蘭政府願意在國內各地及蘇利南設立高達2億歐元(約新台幣65億)的教育基金以協助社會倡議發展,但也聲明荷蘭政府不會向奴隸制度受害者的後代提供補償。這樣的立場被抨擊是殖民者的自傲態度,想藉著轉移政府該負起的責任來避免承諾具體的金錢賠償。

最後,呂特的演說以「希望能用對話、肯認、療傷來填補眼前空白的頁面」做為結尾。

▲位於荷蘭阿姆斯特丹(Amsterdam)東公園(Oosterpark)中的奴隸制度紀念碑

看似離現今相當遙遠的奴隸貿易,實際上被視為種族主義的根源,幾句道歉仍難以弭平世代以來的痛苦,但願意面對錯誤的起點,便是踏出了第一步。在正視奴隸貿易的歷史罪行之後,才能更切實地去對抗現在社會上種族主義的不平等。

官方的口頭道歉只是一個開頭,後續的補償方案、道德及法律責任的歸屬、教育倡議的扎根仍是一個個待破關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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