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民別想跑
只要有網路的地方,就無法避免酸民在網路上散播仇恨與威脅,即使在以包容和自由聞名的瑞典也一樣。瑞典上網人口是全球前幾名,和其他國家一樣,網路上的酸言酸語也曾造成現實社會發生憾事。面對網路上匿名酸民的暴力,大部分人都無力抵抗。
不過,或許你可以試著在網路上搜尋「酸民獵人」看看。
「酸民獵人」是一檔由記者阿什伯格(Robert Aschberg)主持的瑞典電視實境秀。節目中,阿什伯格會找到網路上最酸的匿名酸民,直接和他們面對面,問他們為什麼要在網路上酸人。
《半島電台》特別到阿什伯格位於斯德哥爾摩的家,問他擊垮酸民的心得。以下是《半島電台》記者與酸民獵人阿什柏格的對談。
讓受害者活在地獄
(以下Q代表《半島電台》的問題,A則是瑞典記者阿什柏格的回答)
Q:為什麼會想做「酸民獵人」?
A:這個想法是某天突然就蹦出來的,奇怪的是過去居然沒人做過。我做了些研究,發現十多年前在美國就已經有網路霸凌的問題出現,但之後話題熱度突然就銷聲匿跡。
Q:你在找什麼?誰是酸民?酸民做了什麼?
A:我們主要在找匿名的網路用戶,他們做的事五花八門,從發出死亡威脅到各式各樣的騷擾都有,讓受害者就像活在地獄,很多受害者根本不知道酸民是誰。
Q:跟我說說你找到的那些酸民,他們是惡霸嗎?
A:對,現在霸凌現象無時無刻都在發生。過去小孩在學校被霸凌,至少可以回家避一下,但現在他們不行。
2013年,年僅 16歲的加拿大少女陶德(Amanda Todd)受不了網路霸凌而自殺。在她自殺前,陶德曾上傳一段無聲影片講述自己的痛苦。
邊哭邊懺悔
Q:你如何找到酸民?
A:我們有非常懂電腦的年輕人......他們不是駭客,因為我們不做任何非法的事。不過他們擁有十足才氣,很會寫程式,也會用搜尋引擎、交叉比對系統等等。他們在酸民的發言中用蛛絲馬跡拼出全貌、解開謎團,找到酸民住的地方。有時找人只需要幾分鐘,有時要好幾周。
Q:當你們非常確定酸民是誰時,你們會做什麼?
A:我會帶著團隊,連同兩台攝影機上門拜訪。
Q:當你帶著攝影團隊找上門,酸民的反應是?
A:狀況不一定,有的酸民會開始哭然後說:「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會把全部的東西都刪掉。」但網路有些地方的留言是無法被刪除的。有的酸民會變得非常咄咄逼人,他們會說:「如果她是婊子,我當然可以在網路上寫她是婊子。」總之形形色色啦。
酸民無所不在
Q:你說他們形形色色,從小孩到老婦都有?
A:我認為大部分的酸民可能都是右翼極端分子。雖然散布仇恨的那群人感覺不少,但實際上他們的規模可能不如你我想像中的那麼龐大,不過他們非常強勢,而且無所不在。
他們有的人根本就應該被關進精神病院,許多人裝得一副自己很正常的樣子。舉例來說,我們曾找到一群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老太太,但她們會騷擾其他女性,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可能是出於一些奇怪的私人原因吧。
Q:酸民的目標是什麼?
A:通常是女性主義、自由主義者,移民也是個大問題,酸民的價值觀通常附帶種族歧視。
Q:但這些酸民選擇匿名來表達自己的政治意見?
A:對。舉例來說,假設目標是一位專欄女作家好了,當Call in節目上的那些酸民在攻擊女人時,都不是抨擊女作家在政治上的表現,而是從性別角度攻擊她。她永遠都是個賤貨,她永遠就是那些應該被阿拉伯人強暴的女人。
邪惡是人性的一部分
Q:你會對人可以邪惡至斯感到驚訝嗎?
A:我過去曾經震驚過吧,不過這是人性的一部分。當你坐在電腦前,你和受害者不是面對面,再加上其他影響因素,對某些人來說,這就足以讓他們的自制力被拋到九霄雲外了。坐在電腦前的深夜,就是他們內心陰暗面開始發威的時刻。
Q:告訴我一個你印象最深刻的案例。
A:很多我都印象深刻,但我認為最慘的就是的孩子,他們的家長通常不懂這種傷害與影響有多大,學校也不懂。當他們去找警察時,警察還會問他們什麼是Instagram。
上個星期,我對上百名專門在處理網路犯罪的警察演講,他們知道社群媒體在做什麼,但他們人手不足。瑞典小鎮上人們對這些事根本一竅不通,他們不懂什麼是社群媒體。
Q:在美國,社會上會討論什麼是言論自由,當然除了言論自由,也有誹謗和汙衊等罪,有些言論處在犯罪邊緣。
A:沒錯,但這些從來沒有明確的界線......你得不斷開放討論,否則,在瑞典至少有 3或 4起青少年自殺案會和這有關。
在《半島電台》的訪問中,瑞典「酸民獵人」阿什伯格侃侃而談他抓酸民的經驗。
敢做不敢當
Q:當你看到這些酸民泯滅人性,你如何重新灌輸他們禮義廉恥?
A:我是個樂觀主義者。社群媒體、網路在人類歷史上是非常新的東西,它們是繼汽車以來最偉大的發明,它們引發的巨大影響我們現在還無法看到全貌,但可以確定的是會有很多事將發生。
我認為當人們習慣這些改變之後,漸漸會有動作的,但前提是你得討論這些議題,你得懲罰犯罪的人。就像石器時代,不同部落的人們碰面時會起衝突、開始打仗,但過不久和平就會到來,連帶繁榮也跟著來。
Q:當你面對這些酸民的意識形態和酸言酸語、把他們揪出來時,他們對你說了些什麼?你有改變過他們的想法嗎?
A:我認為沒有,或許有些酸民會放棄騷擾別人吧。曾經有個人在我上門時逃走了,他問我是誰,還有我為什麼會在那兒。過去三年當中,這個人在論壇上寫了將近 1萬則充滿種族歧視的留言,對於他來說這根本就是他的日常、他的工作。
他逃掉後打電話給我說:「好吧!你贏了。」然後我說:「我們不是在比賽,這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然後他說:「我放棄了,我會把所有留言刪除,我再也不會寫任何東西了。」
這個人之前曾說:「如果阿什伯格來找我,我會在我的花園埋地雷。」他在網路上的放話非常狠,這還蠻常見的,但當你在現實世界找上他們時,鍵盤後的他們就像是偷東西後被逮個正著的小孩。
Q:你認為「酸民獵人」這檔節目,會對公開討論網路文明的本質有影響嗎?
A:某程度上有,但這不是在說我改變了世界,我不想太自命不凡,但的確有讓這個話題的熱度更上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