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吸奶的蜘蛛
去年夏天，中國科學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的研究員陳占起發現，實驗室裡大蟻蛛(編註)飼育箱裡有一隻年輕的大蟻蛛跳到大蟻蛛媽媽身上，而牠的媽媽身上還會分泌出一種乳狀液體，看起來就像在吸奶一樣。
陳占起等人進一步分析後發現，大蟻蛛媽媽分泌出來的液體含有醣類、脂肪和蛋白質，而且蛋白質含量還是牛奶的四倍，陳占起便決定將這種液體稱為「乳汁」。
最近，這篇論文登上國際期刊《科學》，而中文篇名就叫做〈一種跳蛛的長期哺乳行為〉。
編註：這種蜘蛛正式名稱為「大托歇蛛」(Toxeus magnus)，屬於跳蛛科蟻蛛屬，由於外觀似螞蟻，又稱「大蟻蛛」，分布範圍幾乎全台都有。
這算「蜘蛛奶」嗎？
美國愛達荷大學哺乳生理學家斯基貝爾(Amy Skibiel)認為，如果將「乳汁」廣義地定義成「分泌出來哺育幼小的營養物質」，那麼陳占起發現的「乳汁」就能算是「蜘蛛奶」。
斯基貝爾提到，除了哺乳類之外，也有其他非哺乳類的動物能「泌乳」，例如鳥類當中某些種類的鴿子、紅鶴、企鵝，牠們的上皮細胞都能分泌出「乳汁」(crop milk，正式名稱為「嗉囊乳」)。
也有蟑螂能分泌出「蟑螂奶」提供胚胎發育所需的養分。
上面這支影片能看到畫質非常清楚的大蟻蛛，請謹慎思考後再點開觀賞。
不用覓食就能長大之謎
說起這次發現大蟻蛛泌乳的契機，得先認識大蟻蛛的生命週期。大蟻蛛在孵化後 20天，體型大概已經長到成蟲的一半。
然而，在這段時間內不管是大蟻蛛媽媽或大蟻蛛幼蟲都不會離開牠們的家外出覓食。等到大蟻蛛幼蟲長到 20天大後，年輕的大蟻蛛們才會離開巢穴外出捕食。
陳占起說，當時他一直想不透為什麼大蟻蛛幼蟲能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長大，直到他看到小蜘蛛緊貼在蜘蛛媽媽肚子上時，「我有個激進的想法，或許蜘蛛媽媽們餵寶寶吃的是自己分泌出來的物質」。
輕壓一下 就能擠出乳汁
接下來就如同開頭所說，陳占起和他的同事把大蟻蛛媽媽拿到顯微鏡底下輕輕擠壓牠們的腹部後，發現能擠出幾滴乳白色的液體，而這就是大蟻蛛的「乳汁」。
新生兒沒喝奶 10天內全死
為了要證明大蟻蛛幼蟲真的就是喝大蟻蛛的奶長大的，陳占起提早幫大蟻蛛幼蟲們「斷奶」。結果發現，剛孵化的大蟻蛛寶寶如果喝不到大蟻蛛媽媽的奶，就會在 10天內死亡。
這證實了大蟻蛛媽媽的奶對於大蟻蛛寶寶的發育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青少年時期還沒斷奶
陳占起還發現，大蟻蛛幼蟲雖然 20天後就能夠自己外出覓食，但在牠們 20-40天大時，這些青少年時期的大蟻蛛仍一邊喝大蟻蛛媽媽的奶，一邊外出覓食。
這個時期的大蟻蛛，如果是雌蟲的話可能已經發育完全，變成成蟲，但牠們還是會繼續喝媽媽的奶。
幫青少年「提早斷奶」
既然已經知道大蟻蛛媽媽的奶對於新生的大蟻蛛寶寶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那如果是第 20-40天大的青少年大蟻蛛呢？雖然牠們這個時候還沒有斷奶，但理論上牠們已經能自己外出覓食了。
陳占起的下一步，就是要幫青少年大蟻蛛提早斷奶。結果發現，生活在 19個不同蜘蛛窩的 187隻青少年大蟻蛛當中，20天後就「被斷奶」的大蟻蛛存活率只有 50%，但如果是在第 20-40天還能吸奶的青少年大蟻蛛，存活率為 76%。
不會幫忙餵小孩
此外，陳占起等人也注意到，如果提早將大蟻蛛媽媽移開牠們的巢穴，這些青少年大蟻蛛生長速度更慢，也會更快離開巢穴，雖然其他的大蟻蛛成蟲可能會繞過來看看少了媽媽的牠們過得如何，但很少會幫忙餵一下這些青少年大蟻蛛。
媽媽在不在 影響女兒最大
不僅如此，青少年大蟻蛛在 20-40天大這段時間，大蟻蛛媽媽在不在家還會影響到活下來的大蟻蛛幼蟲性別比。
在一般情況下，大蟻蛛媽媽一直留在巢穴裡餵這些大蟻蛛幼蟲們，此時有 84%存活下來的大蟻蛛為雌蟲。
一旦陳占起將大蟻蛛媽媽移開巢穴之後，不只活下來的大蟻蛛幼蟲變少，當中只有 50%的幼蟲為雌蟲。
只有女兒能回家
陳占起認為，大蟻蛛媽媽在不在會影響到性別比這件事情，可能和雌蟲有助於繁衍後代有關。他發現，當孩子們都長大之後，大蟻蛛媽媽會讓女兒回娘家看她，但如果是兒子回來就會被逐出家門。
「野外生活可能很艱困，」陳占起說：「也許蜘蛛寶寶需要學會更多技能，才能靠自己生存。」
可能是未受精的卵
雖然目前還不清楚大蟻蛛的「乳汁」是怎麼來的，陳占起的指導教授權銳昌指出，有些兩棲類動物或無脊椎動物會餵下一代吃「營養蛋」當作補品，或許大蟻蛛的「乳汁」就是大蟻蛛媽媽利用體內沒有受精的卵子製造而成的。
哺乳生理學家斯基貝爾則評論道，大蟻蛛媽媽會將「乳汁」囤放在蜘蛛窩裡面，或許大蟻蛛的「乳汁」有提供幼蟲營養以外的功能。他認為大蟻蛛的「乳汁」還有一些未解之謎，還不能確定這種「乳汁」是否和哺乳類會泌乳的功能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