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共鳴的地方記者
最近,澳洲廣播公司(ABC)的地方記者迪普蘿絲(Kirsten Diprose)發表的一篇文章引發了許多地方專業人士的共鳴,原本在雪梨和墨爾本這些大都市工作的她,因為愛上了一名農夫而搬到鄉下,開始擔任ABC的地方記者。
端出大城市經歷 證明自己有能力
然而,原本在城市工作的她,到了鄉下常常要透過亮出自己曾在大城市工作過,來增加自己的專業度。迪普蘿絲寫到,當她在談論自己的職業生涯時,她不會說自己是因為喜愛鄉村生活而搬到鄉下,她可能會說自己來到鄉下完全是個意外,並且端出她曾在大城市工作多年的「閃亮」履歷,而會這麼做的不只她,許多地方專業人士都有過這樣的經驗。
「許多地方專業人士認為,他們必須為自己的事業『正名』,不管他們是在媒體界、醫療衛生界、教育界或是商界都一樣。有的人會認為如果你沒在大都市工作,一定是因為你的能力沒那麼好,或是你太害怕不敢去嘗試。」
地方往往被認為低人一等
在澳洲迪肯大學傳播學系擔任副教授的赫斯(Kristy Hess)和迪普蘿絲有類似的經驗,專長在地方新聞學的她早就注意到在媒體界有這個問題。
「地方新聞往往被認為比大城市的新聞來得差,地方新聞記者往往自己也這麼覺得。在大家默認的情況下,地方就是給人一種比較差的感覺。」
同樣擔任ABC地方記者的吉爾克里斯特(Khama Gilchrist)表示:「當我說自己跑地方新聞將近 9年時,我常常得到別人同情的眼神。我的專業在地方得到的發展比在大都市還要來得好。」
「地緣自戀」
這種「都市一定比鄉下好」的心態與現象,瑞典臨床心理學家佛斯(Malin Fors)用「地緣自戀」(geographical narcissism)來形容它。佛斯在挪威靠北極圈的小鎮工作時,就常常遇到這樣的城鄉比較。
「城市說教」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詞也在形容這種現象,那就是所謂的「城市說教」(urban splaining):來自城市的人常常假定鄉下人沒有背景知識,在對話的過程中往往喜歡多做不必要的解釋。
無意識貶低鄉村
迪肯大學鄉間急診醫學中心主任和副教授貝克(Timothy Baker)在與赫斯合著的文章中寫道:「當大城市被視為一切的中心,它給了城市人一種自戀的觀點,讓他們往往在無意識下貶低鄉村知識、習俗和主體。它樹立了『相信城市現實是權威的信念』。」
預設沒人想來鄉村
舉例來說,貝克副教授提到,像他們這種在鄉間工作的醫療衛生專業人員常常被來自都市的醫療衛生專業人員詢問,為什麼他們要離開都市,以及他們什麼時候要回都市。貝克副教授表示:「這就預設了沒人會自願搬到鄉下小鎮從事專業工作,尤其當他們在這個區域沒有家人或是社會連結時。」
跑來鄉間一定有問題
除此之外,瑞典臨床心理學家佛斯點出了社會上一種根深柢固的懷疑,人們會認為那些跑到鄉下的人一定在道德上有問題才會來。畢竟,很多電影和電視劇都是這樣演──在城市裡的菁英人士因為酗酒、染上毒癮或犯罪之類的被懲罰,才跑到鄉間做公共服務。
改變對時空的感受
貝克副教授和赫斯副教授觀察到,這種「地緣自戀」也會改變專業人士對時空的感受,像是在大都市任教的學者要到鄉間的學校拜訪時,他們就會需要過夜等等。但換成鄉間的學者要到城市的學校拜訪時,往往會被要求當天來回,彷彿兩地的旅行距離不一樣。
救世主 VS 殖民者
這種城鄉不平等、缺乏互信的狀態會大大影響專業人士的工作效率,試想當一名來自城市的專業人士來到鄉間,想要協助鄉間規劃時,他們可能會覺得鄉間同事的反應不是那麼友善。佛斯就提到,城市專業人士原本預期自己會受到當地有如救世主般的歡迎,然而他們卻被當成了殖民者。
將「地緣自戀」內化
有時,鄉間專業人士也會將「地緣自戀」給內化,不知不覺加強了「在鄉間工作者的能力一定比在都市者差」的刻板印象。就像迪普蘿絲提到,他們在地方工作時,得端出曾在都市工作的經歷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一樣。而原本人們寄望能消弭距離的數位科技,反而讓「地緣自戀」更加盛行。
帶來不一樣的挑戰
貝克和赫斯副教授表示:「鄉間和城市環境替專業人士帶來不一樣的挑戰,兩者有好有壞。但是,相信地域會決定工作品質的好壞是自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