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群眾高度對立,一言不合就會招來反擊
美國電視名人凱莉・珍娜(Kylie jenner)在Instagram上轉貼支持以色列的限時動態,短短一小時內就慘遭用戶反彈、自主下架;紐約大學法學院學生自組組織會長沃克曼(Ryna Workman)在X平台(前推特)發布了一則聲援巴勒斯坦的貼文,不僅受到撻伐、被該校院長切割,溫斯頓與史特羅律師事務所(Winston & Strawn)甚至發布聲明公開撤銷他的工作邀約。
The elected student president of the NYU Law School Bar Association just sent out a message refusing to condemn Hamas's mass slaughter and effectively cheerleading it. pic.twitter.com/mtn3ZUP4Li
巴勒斯坦與以色列之間的戰事開展,社群平台上的對立也隨之加劇。美國NBC新聞報導指出,這雖然不是社群媒體時代的第一場戰爭,但:
「這些激烈交鋒的文字對立,突顯了以巴之間兩極分化的嚴重程度,且透過網路讓此種對立急速惡化。」
長期倡議、就事論事,卻被雙標檢視,遭嗆「懂得不夠」
成立於2014年的美國猶太裔青年組織IfNotNow過去長期呼籲「美國應停止對以色列在境內實行種族隔離制度的支持」,並提倡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攜手創作平等、正義和未來。
IfNotNow 在事件爆發後的貼文中,不僅譴責哈瑪斯對平民的攻擊,也指出以色列「數十年來對巴勒斯坦人的壓迫」導致了雙方暴力衝突升級。此文一出,旋即遭受一波惡言洗禮。NBC新聞檢視留言時,發現當中不乏「反猶太」(antisemitic)用詞,甚至有將此猶太組織與新納粹主義相比的言論。
Our statement on the escalating violence in Israel/Palestine: pic.twitter.com/ui3kih0Q9Y
IfNotNow政治總監波格瓦(Eva Borgwardt)也表示,近期她意識到網路上對於巴勒斯坦或以色列的討論話題,普遍存在「雙重標準」。「當你主張支持巴勒斯坦的權利時,很容易得到『你懂得不夠』的反對立場;然而,如果你不顧一切、不問緣由地支持以色列,反而很少遭到同樣的指責。」波格瓦說。
'Being against an oppressive, authoritarian government ... doesn't mean being antisemitic' — @EvaBorgwardt, political director of @IfNotNowOrg, on how the Israeli government's actions are perpetuating harm for both Jews and Palestinians(warning: distressing) pic.twitter.com/W3w6p2NAHF
表態不對、沈默也不行,沒有平衡說法只有互相攻擊
隨著戰事爆發,即使人們願意提供不同觀點的附加資料,試圖理解事情並非二元對立、兩極分化那麼簡單,但在網路世界中,早已失去了並陳「雙方立場」進行思考辯證的空間。
一些網民開始指責某些帳號使用的「自製圖表」貼文,有過度簡化事實之嫌;另一些用戶則嘲諷那些對於中東歷史文化不甚熟悉的人,根本不了解自己在支持或反對什麼——但是,也有不少網友對於他人的沈默與不表態感到憤怒。
擁有猶太血統的喜劇演員雀兒喜(Chelsea Handler)上週二在Instagram發表了一則貼文,首先表明為雙邊人民希求和平,且重申哈瑪斯的暴力惡行不該被默許;而後,話鋒一轉,道出她對網路現況的不滿:「我不認為哈瑪斯可以代表所有巴勒斯坦人,就像我不認為聖戰士代表所有伊斯蘭教徒,或是那些聲稱要『讓美國再次偉大』的白痴(MAGA idiots)就能代表全體美國人一樣。」
Chelsea Handler(@chelseahandler)分享的貼文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每件事情。在那邊大吼大叫、逼人表態,質疑他人為何不貼文、不發表意見也是個問題。要人們去理解這些事件的全部面貌,以及它們發生的原因、問題的根源——這是恐怖主義。」
平台無力、審查延遲,散佈假訊息毫無阻力
社群上的各種貼文爆炸,假訊息流竄也成為一大問題。
當馬斯克於一年前掌握推特時,便開始逐步削減該平台內部的審核資源,他解散了推特專責內容審查、仇恨言論與騷擾問題的「信任與安全委員會」,同時稱自己是個「絕對言論自由主義者」;今年三月,在他以X取代推特後,也寫下了這段文字:「打擊假訊息最好的方法是提出準確的資訊,而非審查制度。」然而,X平台目前用以查核虛假訊息的「社群筆記(Community Notes)」系統,卻在面對此次重大事件中發生危機。
「社群筆記」是以通過核准的網路志工組成,由他們來過濾貼文內容,並為之添寫註釋,經過內部投票,當不同意此貼文內容或觀點的人數達到一定數量時,就會在這則貼文下方發布志工所撰寫的「筆記」作為警告,供用戶參考。
在上週三的一則報導中,一位網路志工向NBC新聞記者揭露了這個查核系統的使用介面,其中有許多已知的假訊息貼文並沒有被添上注釋,且持續獲得數以萬計的瀏覽。而根據受訪志工皮卡西歐(Kim Picazio)所言,他們日以繼夜瘋狂審查、添加的警告文字,卻還要等待後台、花費兩天以上才會公開被用戶看見。這段莫名延遲的時間,假訊息貼文的瀏覽量與轉推數,當然也是毫無止息地繼續增長。
Elon Musk has touted Community Notes as a way to fight false and misleading information on X.@NBCNews gained access to the system, and found that on posts containing known misinformation, few posts were ever corrected. Many fact-checks were delayed. https://t.co/Vm6hJSscAv
語言隔閡躲過查核,商品化「藍勾勾」助長惡意散播
上週,歐盟已正式對馬斯克與Meta執行長祖克柏發出警告,敦促他們刪除平台上任何違反歐盟法律的內容,並指示應在24小時內對類似內容作出處分。Meta也在上週五發佈的一則文章中表示,他們已創立了一個特別的行動中心,專門針對希伯來文與阿拉伯文的內容進行審核——然而,這反而突顯了這些社群平台的問題所在。
非營利組織戰略對話研究所(ISD,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Dialogue)專責非洲、中東與亞洲地區的執行董事阿亞德(Moustafa Ayad)就表示:「我們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許多暴力內容完全沒有受到監管,尤其是那些非英語的語言。」
Video game clips and old videos have been used to advance narratives on social media about Israel & Gaza following Hamas' attack. @MoustafaAyad talks to @NPR about the dangers in unverified sources gaining traction in the midst of an information void. https://t.co/fqF6z4pVPF
X的「社群筆記」也遭到批評,例如,小唐納.川普(Donald Trump Jr)此前發佈了一段哈瑪斯恐怖份子殺害以色列平民的影片,雖被平台標示為假訊息,但其實這是另一家媒體Wired已驗證核實的內容。
「你仍然需要了解當地狀況與整體脈絡的專家,而不能只靠網路用戶判斷真偽,」阿亞德說。
於此同時,當社群上的驗證帳戶——所謂的「藍勾勾」具有對價機制、可用金錢購買時,那些圖謀不軌的帳號與勢力,當然也能透過付費取得散佈假訊息、宣傳惡意內容的有利位置,經由演算法在廣大用戶的頁面上獲得影響力。
平台很多,刪了再貼,有害物質永難消滅
正如野火燒不盡,這些惡意也會適時地轉移陣地。
某部電影的幕後花絮片段,被當成是「以色列偽造平民死亡」的證據,就這麼斷章取義、看圖說故事地在TikTok上散佈開來,遭到移除之後,又在X重新張貼,繼續轉傳。反正在Meta或X這裡行不通,就轉去如Telegram或Discord這類較為封閉的社群散播。
「所有不同的生態系都在彼此交叉,裡面更摻雜了受到國家影響力的行動,」阿亞德認為,這些社群平台的交互作用「正在形成一種有害的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