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髒的那段時期:沐浴會玷汙靈魂
洗澡,是消除體味最簡單也最基本的方法之一。但回顧人類的洗澡歷史,卻是長達好幾個世紀的臭不可言。
14世紀,黑死病(The Black Death)橫行歐洲大陸,導致大量人口死亡時,有些人開始相信細菌會溶於水中,洗澡會讓人的皮膚沾染病毒而死去。而天主教也反對洗澡,認為沐浴會玷污靈魂,是一種墮落的行為。凱薩琳艾森堡(Katherine Ashenburg)在其著作《乾淨:不衛生的洗澡歷史》(Clean: An Unsanitised History of Washing)寫道,
比較講究的人會更換內衣來保持清潔,透過化妝掩蓋髒臉、噴香水減少體臭。但此舉只是為了少聞別人身上的惡臭,而不是讓自己好聞一點。
來到17世紀,人們將更多的精力和重點放在清洗衣物,而非身體上。當時的一位法國人,可能很少洗澡,但他可能會穿著洗過的白色亞麻襯衫,作為區分自己屬於上流社會的方式。在當時,人們不會因為工人階級沒有洗澡,甚至是體味濃厚,而將其作為評判他們的標準。
貴族開始洗澡了
即使黑死病疫情減緩,大眾對洗澡的接受度仍偏低。人們相信國王的身體是最寶貴的象徵,而醫生會要求國王汗水裹覆全身以堵住毛孔,因此,國王可能是整個王國洗澡頻率最低的人。
直到18到19世紀間,貴族或精英階級開始接收到「洗澡不會致命」的觀念,隨後,他們改將濃厚的體味與貧窮、疾病等負面事物畫上等號。作家艾森堡表示,「清潔和護理身體成為鞏固上流人士地位的一種方式。」
「在當今社會看來似乎很奇怪,但認為窮人身上有臭味,其實是相對較新的偏見。」
要臭,大家一起臭
但在室內管線與家用浴室普及前,19世紀的典型西方人可能一週只洗一次澡,全家人共用同一盆水;在田地或工廠工作14小時的丈夫,和整天在熱廚房裡忙碌的妻子,可能只會用盆中的水潑灑自己。熱水澡對於富人來說也是一種奢侈品。
19世紀後期,霍亂再度爆發、席捲全歐洲,人們開始相信「所有的氣味都是疾病」的瘴氣論(Miasma theory),英國社會改革家愛德溫查德威克(Edwin Chadwick)則致力改善城市的汙水處理系統,也間接促成了《1848 年公共衛生法》。
當城市乾淨了、街道與河水不再臭了,不用再擔心吸入難聞的臭味時,人們對體味的容忍度開始下降,也開始意識到殘留在他人與自己身上,令人難以言喻的味道。
誰說我臭的?廣告說的
到了20世紀初,當體香膏、除臭劑、香水不再是洗澡的替代品,而是可以彰顯個人衛生程度的商品時,許多廣告商開始推出「低語式廣告」(whisper copy),巧妙地利用人們對氣味、外表或社會階級的焦慮,將這些情緒與肥皂、洗衣粉甚至體香劑連接起來。
英國肥皂公司 Lifebuoy 將「體味」(Body odor)一詞發揚光大;止汗劑公司 Odorono則瞄準女性市場,警告她們腋下異味會嚇跑心儀的對象,並承諾讓她們保持「清香」。
雖然社會已不再有明確的「貴族」與「平民」階級區分,但當維持整潔與乾淨成為大眾普遍認同的標準時,反而形成一種新的、更微妙的社會分層。歷史學家凱瑟琳表示,
「對於那些更容易獲得乾淨衣物、良好教育,甚至家中擁有獨立盥洗室的白領階級而言,他們更渴望通過自己整潔的外表和散發的氣味,與勞動階級區分開來。」
香香的味道,也是錢的味道
過去人們普遍認為難聞的氣味與危險息息相關,如今,這種觀念更進一步,直指個人的衛生或飲食習慣有所問題才導致異味,例如嚴重的口臭、狐臭或腳臭等。
為此,各大醫療專科也開始正視這些問題帶來的困擾。例如,割除汗腺的醫美手術因而興盛,皮膚科醫生也積極治療各種由黴菌造成的腳臭問題。在美國,更發明了滾珠止汗劑、牙齒美白、刮舌器和牙科美容等產品和服務。
如今,個人衛生產業的價值已超過5,000億美元,而且還在持續成長。體香膏、除臭劑、除毛課程,現代的美學標準越趨向一致,白淨好聞的乾淨形象成為新時代的商機潛力股。
你覺得臭,別人覺得你更臭
儘管人們對臭味的厭惡是一種自然反應,但多數時候,所謂的氣味騷擾都源自身體的不自覺,甚至是嗅覺系統的自欺欺人。相較於視覺與聽覺,嗅覺重新感應的氣味的速度,往往需要兩到三週的時間。這也說明為什麼,許多人聞不到自身的體味,即使改變了衛生習慣,人們也很容易習慣自身的味道。
莫奈爾化學感官研究中心(Monell Chemical Senses Center)的帕梅拉道爾頓(Pamela Dalton)表示,「嗅覺系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差異偵測器之一,但對於平淡無奇的氣味卻無用武之地。」
「即使鼻子受體接收到了氣味,大腦也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將其過濾掉,視為無用的訊息。」
「如果你突然聞到自己身上的怪味,記住,身旁的陌生人感受到的味道絕對會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