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古德研究所(Jane Goodall Institute)週三發布聲明,證實珍古德在美國巡迴演講期間,在洛杉磯安詳辭世。
在91年的人生中,珍古德在沒有科學訓練與大學學位的背景下,懷抱著對動物的著迷,前往坦尚尼亞的森林進行研究。在那裡,他首度發現黑猩猩跟人類一樣會使用工具、會吃肉、有感情與個性並擁有緊密的社會關係,顛覆當時學界對動物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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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橫跨半個多世紀的職業生涯中,珍古德也持續發揮影響力,提醒人類黑猩猩族群正面臨數量銳減的困境,並警示人們環境破壞的危機。
珍古德研究所指出,珍古德一生努力不懈,喚醒人們對野生動物的關注並致力推動保育,他的研究不僅影響人類對動物的觀點,也改變了人類對自身、對環境的認知,「他激發了全球無數人的好奇心、希望與同情心,也為後繼者鋪路——尤其是那些讓他對未來懷抱希望的年輕人。」
美國人類學家麥耶(Mireya Mayor)則形容,珍古德是一位「溫柔的顛覆者」,儘管他在科學界掀起巨浪,卻始終保有如孩童般純真的驚奇,並秉持著樂觀、鼓勵、開放的心態,
「他最偉大的天賦之一,就是讓任何年齡的人都覺得自己有力量去改變世界。」
以下,讓我們一起透過珍古德留下許多精彩瞬間,一起回顧他傳奇又顛覆的一生。
4歲開始第一場田野
1934年4月3日,珍古德於倫敦出生。由於父親多數時間缺席家庭生活,因此珍古德在一個充滿女性的環境中成長:包括母親、祖母、保母、兩個姑媽與妹妹。2003年他接受《The Independent》採訪時曾提到:「我不記得在成長的過程中,曾有人對我說過:『嗯,你不能做那件事,因為你是女孩。』」
珍古德從小就對身邊的各種動物充滿好奇,例如毛毛蟲、蝸牛、天竺鼠、鳥、貓或狗。他曾在書中提到,自己4歲時進行了人生第一場田野觀察:他躲在雞舍裡好幾個小時,想親眼看看母雞如何下蛋。因為待了太久,母親甚至誤以為他失蹤而報警。
10歲時,珍古德買了他的第一本書《人猿泰山》(Tarzan of the Apes),並快速決定了未來的志向——與非洲的野生動物共處。
沒受過訓練,就不會被束縛
由於無法負擔大學學費,珍古德在高中畢業後在倫敦擔任秘書,希望能存到去非洲的錢。隨後,珍古德前往肯亞拜訪朋友,並在當地找到一份秘書工作,並在因緣際會下於奈洛比認識知名人類學家與考古學家路易斯.李基(Louis Leakey),這成了珍古德人生的重要轉捩點。
當時,李基在奈洛比的自然歷史博物館擔任館長,他對珍古德極為欣賞,先是聘請珍古德擔任秘書,並邀請他前往坦尚尼亞的奧杜威峽谷參與研究工作。即使珍古德並沒有上大學,也沒受過專業科學訓練,李基卻認為這反而能讓他「不受理論的雜念與偏見所束縛」。此外,李基也曾表示女性比男性更有耐心、更不具威脅性,因此更適合進行觀察。
在坦尚尼亞的期間,珍古德展現他在自然環境中的毅力與韌性。且因長時間勘查無法洗澡,珍古德開始紮起馬尾,這也成了他從一頭金髮到滿頭灰白,最具標誌性的髮型。
顛覆世界的黑猩猩研究
1960年,珍古德前往坦尚尼亞的岡貝溪國家公園(Gombe Stream National Park)進行研究。由於當時女性的田野科學家極為罕見,英國官員要求必須有人陪同珍古德前往,於是他的母親范恩(Vanne) 一起來到岡貝,觀察當地的黑猩猩群體。
最初,珍古德的觀察過程十分受挫,只要他一靠近,黑猩猩就會被他嚇得消失不見,使得他只能沮喪地坐在遠方山頂上,藉著望遠鏡觀察黑猩猩。不過幾個月後,一隻下巴有一搓白毛的公黑猩猩,開始試著放下恐懼靠近珍古德,情況才開始好轉。
這隻黑猩猩被珍古德取名為「白鬍大衛」(David Greybeard),「當我到岡貝溪國家公園時,那裡非常美麗,我覺得兒時夢想成真了。可惜4個月下來,黑猩猩一直逃離我,雖然森林真的很美,但我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賞……直到白鬍大衛願意放下恐懼靠近我,因為牠的行動,使其他黑猩猩也拋開了對我的恐懼。」
珍古德開始近距離觀察這裡的黑猩猩,他陸續有了許多突破性的發現,包括黑猩猩會吃肉、會製造並使用工具等。過去,人們堅信只有人類擁有理性以及創造工具的能力,珍古德的發現完全推翻人類的預設。李基在得知這項突破後,發表了這段著名的評論:「現在,我們要麼重新定義工具、重新定義人,要麼接受黑猩猩是人類。」
▲在黑猩猩「白鬍大衛」身上,珍古德觀察到黑猩猩也會使用工具覓食。
此外,珍古德也指出黑猩猩擁有情感、忠誠與同情心,會親吻、會彼此照顧,也會爭執或發動戰爭,還會將知識從一代傳給下一代。「我待在那裡的時間越長,就越看見牠們和我們的相似之處,」珍古德曾對一群孩子說道:
「我們一直自以為特別,真是過於傲慢。」
牠們都是有名字的個體
透過照片、紀錄片,人們可以看到珍古德總是赤著腳、坐在黑猩猩身旁,親密地與牠們互動。珍古德會為他觀察的每隻黑猩猩命名,由於傳統的科學界習慣以編號標記研究對象,避免研究者產生情感依附,珍古德的做法曾遭部分科學家批評與嘲笑。
不過珍古德主張,黑猩猩同樣是獨立的生命個體,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華盛頓郵報》指出,或許正是因為珍古德缺乏專業訓練,才能徹底革新靈長類學與田野生物學;而也正是那股「要為研究對象命名」的衝動與堅持,讓他能夠捕捉到動物們的情感與個性。
為女性研究者開啟一扇大門
帶著女性、未受專業訓練的身分出發,珍古德逐步成為20世紀最著名的科學家之一;同時,他也為更多女性打開大門,讓女性有機會進入由男性主導的科學世界。人類學家麥耶就曾提到,當他23歲時曾是一名啦啦隊員,且毫無科學背景,卻因為看到珍古德的研究,開始想像自己或許也能向他一樣,
「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我成為了一名靈長類學家,在馬達加斯加共同發現一種新的狐猴,並在科學研究與電視工作上擁精彩的人生與職涯。」
背起動物保育的重任
1970年之後,珍古德逐步將重心轉移至黑猩猩的保育議題。他開始走遍世界,透過演講、對話,呼籲人們重視野生黑猩猩日益艱難的處境。
除了黑猩猩,他也關心整個自然環境以及人類福祉。1977年,他成立珍古德研究所,後來發展為全球最大規模的非營利研究與保育組織之一;1991年,他更促成全球性的青年行動計畫「根與芽」(Roots & Shoots),希望能啟發世界各地的年輕人關心人類、動物與環境,鼓勵他們透過行動改變世界。
從來都不曾停下腳步
邁入80歲後,珍古德仍每年出行超過300天,親身抵達世界各地,試圖搭建人們與野生動物之間的橋梁。即使到了人生的最後一刻,珍古德仍在巡迴演講的途中,為了鍾愛的自然與動物,他從來不曾停下腳步。
「人們總是以為森林和動物會永遠存在,我只是試著改變人們對待動物的態度。」珍古德於2001年接受加拿大《環球郵報》採訪時曾如此道,「其實很單純,我只是想要稍微改變這個世界。而我真的能達成這個目標嗎?不能。但這就是我所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