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痛惜 沒有致歉
15號這天是日本二戰投降滿七十周年的紀念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在紀念日的前一天也發表談話,但他的演說中只對二戰時日本的作為感到「痛惜」以及「永久的哀悼」,發言少了「誠心致歉」等字,引發外界議論,另外,他的談話中更進一步提及日本未來的子孫不該替自己沒做過的事情道歉,他也表示,日本已經從歷史學到教訓,未來將持續邁進。
日本內閣發布的安倍晉三談話全文,節錄如下:
「正當戰後七十週年之際,我在國內外所有死遇者面前,深深地鞠躬,並表示痛惜,表達永久的哀悼之意。
在如此重大損失之上,才有現在的和平。這就是戰後日本的出發點:再也不要重演戰禍。
我國帶著對那場戰爭的深刻悔悟,作出瞭如此發誓。在此基礎上,我國建設自由民主的國家,重視法治,一直堅持不戰誓言。我們對七十年以來所走過的和平國家道路默默地感到自豪,並且今後也將繼續貫徹這一堅定的方針。
我國對在那場戰爭中的行為多次表示深刻的反省和由衷的歉意。為了以實際行動表明這種心情,我們將印尼、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以及台灣、韓國、中國等亞洲鄰居人民走過的苦難歷史銘刻在心,戰後一直致力於這些國家的和平與繁榮。
現在我國國內戰後出生的一代已超過了總人口的80%。我們不能讓與戰爭毫無關係的子孫後代擔負起繼續道歉的宿命。儘管如此,我們日本人要超越世代,正面面對過去的歷史。我們有責任以謙虛的態度繼承過去,將它交給未來。」
日本也是受害者
在日本天寶大學任教的布朗教授(James Brown)表示:「仔細看看,你會發現安倍晉三他其實沒有道歉。他在談話中講到過去幾任首相都有致歉,自己也不打算違反這個傳統,未來這樣的立場也將屹立不搖。」
《德國之聲》的佛瑞恩(Alexander Freund)則談到,安倍的發言提到日本導致各國無辜生命喪生,但也沒有忘記提及日本是目前唯一受到原子彈殘害導致大量傷亡的「受害者」,他這段話隱隱指出當年並非只有日本侵略他國,其他國家也有類似的侵略行為。
安倍:日本在自虐
安倍的談話是 2015上半年的熱門話題之一,因為他與幾位想修改日本歷史的人士有關連。今年 4月,日本傳出修改公立學校的教科書內容的消息, 2016年春天上路的教科書中,將會見到「南京事件」取代原有的「南京大屠殺」,有關慰安婦的內容也被淡化成當時未有脅迫的證據,將日本脅迫的責任通通抹去,過去,安倍晉三曾談到日本的教科書根本是頌揚一種「自虐式的歷史觀點」。
日本將歷史論述修改後,進一步引發與南韓和中國的緊張關係。
道歉就此畫下句點?
有了先前的事件,於是各國都在猜安倍是否能在七十周年紀念時,對過去日本的戰爭罪表示歉意。
《德國之聲》引述了中國官媒對安倍演說的評論,談到:「安倍只是在玩文字遊戲,他一方面討好國內右派人士,一方面想讓日本與鄰國外交不會因此生變,但最後他談到未來的子孫沒有必要替這件事道歉時,彷彿就像是在說替第二次世界大戰道歉這件事可以就此告一段落。」
學者:安倍錯失切割機會
有學者認為,安倍錯失了機會,美國伍德羅‧威爾遜國際學者中心的資深東北亞研究員後藤志保子(Shihoko Goto)評論安倍的談話,表示「安倍錯失了可以從更高的道德角度發話的機會,他其實可以表明過去的行為是日本天皇時期的行為」,後藤更進一步以德國為例,他們把現在與過去納粹行徑切分開,安倍其實也可以這樣,並進一步表示日本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
但是,柏林自由大學歷史教授康拉德(Sebastian Conrad)認為,不能將日本和德國放在一起比較:「日本沒有納粹,也沒有希特勒,當年的日本是與欲在東亞展開勢力的西方帝國主義對抗。」
和美國交好 與東亞各國疏遠
戰後,美國為了要對抗蘇聯和中國共產黨,所以想拉攏日本作為盟友,而日本與德國最大的不同點就在於,日本和美國的關係密切,他們在戰後儘管加入了西方聯盟但事實上日本政治有很大部分是受制在美國政府,這也讓日本對所處的東亞地區沒有深切的牽連感,比較之下,德國在戰後加入了「歐洲計劃」(European project),並建立了與鄰國法國的友好關係。
制式化道歉不得人心
此外,康拉德也點出,日本一直等到蘇聯瓦解後,才漸漸開始注意到來自中國、南韓以及台灣等地的抗議聲,於是從 1990年代中期開始從自我責難的方式看待二戰事件,並展開公開致歉的動作, 1998年時日本政府也對慰安婦受害女性表達歉意。
但是,這些公開致歉不像是德國前總理布蘭特那極具象徵意義的「華沙之跪」(Warsaw Genuflection,註)有象徵意義,也因為並非發自內心的動作減少了道歉影響力。
編註:《維基百科》介紹, 1970年,德國總理布蘭特在華沙猶太區起義紀念碑前下跪,並且為在納粹德國侵略期間被殺害的死難者默哀,這項舉動在當時引發國際社會高度矚目,華沙之跪提高了布蘭特和德國在外交方面的形象,為此,1971年布蘭特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華沙之跪也被標誌為戰後德國與東歐諸國改善關係的重要里程碑。
事實上,只單從愛國主義來評斷安倍的談話會顯得太粗淺,《德國之聲》指出,日本境內對二戰歷史呈現分歧的看法,政府和「社會論述」差距甚大,柏林自由大學歷史教授康拉德評論說:「(日本)不像是德國,政府與社會大眾對過去的看法沒有太大的差異,但日本就相當不同了,在日本,戰時的歷史因為觸碰到不同的利害關係所以是很敏感的議題。」
「和解需要雙向才能達成」
一直以來,日本認為自己在彌補過去的錯誤上已經做了許多,例如他們提供經濟援助、和南韓協調一同出版教課書、建立姊妹城市、學生交換計畫等等,這些和德國在戰後所做的事情儘管規模小了些,但也點出了一件事,研究亞洲的專家布魯瑪(Ian Buruma)就表示:「和解必須是雙向的,中國和南韓必須展現接納的態度,這並不容易。」
要中國敞開心胸是有難度的,布魯瑪就點出中國在歷史、政治和各種意見上管制很嚴,要達到雙方都接受的和談結果並不容易,布魯瑪表示:「日本當然應該為了和解再多做些甚麼,但這件事情不能只有單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