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1月15日 不幸的甜味:糖蜜浪潮
1919 年1 月15 日,一道突如其來、甜膩又黏稠的巨浪造成了重大傷亡。在那不尋常的大熱天,波士頓北區的居民與勞工正為了例行公事疲於奔命,將近中午十二點半之時,一陣宛如火車駛過高架鐵路的轟隆巨響傳來,伴隨著一連串像是機關槍的答答聲,那是鉚釘繃開的聲音。發出聲響的大型儲藏箱已經矗立在這個社區三年,裡頭裝有超過兩百萬加侖的糖蜜。然後儲藏箱砰地一聲爆開了。
儲糖槽的坍塌引發了一道滔天蜜浪。浪高大約二至五公尺,重量遠超過海水,以每小時五十六公里的速度沖向周圍的街道,沿途所有景物全數遭毀。鐵路上的火車車廂被沖離軌道;建築物被連根拔起應聲傾倒;被這道無情褐色波濤沖刷過的人無一倖免。這場災難造成二十一人死亡,其中幾個人的遺體好幾天後才在黏稠的液體中被找到;另外共計一百五十人受傷。
「幾乎沒有詞語能夠形容第一批搜救人員目睹的景象。」《波士頓郵報》的記者寫道。「深及腰部的糖蜜覆滿街道,沖刷過滿地廢墟,堆積起團團泡沫。到處都有物體在掙扎,但完全沒辦法分辨是人類還是動物。在這一團混亂的黏稠液體之中,只要有地方隆起或是有任何動靜,都表示有生命跡象……。無數死去的馬匹彷彿黏蠅紙板表面上的蒼蠅,牠們愈是掙扎,愈是深陷困境。人類——不論男女——也遭受同樣的苦難。」
這座儲糖槽為美國工業酒精公司所有,但此公司卻在災難發生後試圖撇清責任,還將矛頭指向叛亂分子使用的炸彈。但經過多年的調查,這家公司被證實在建造及維護儲糖槽的過程中有所疏失,於是被迫支付倖存者大筆賠償金。雖然災難地點已經改建為公園許久,但依舊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說,只要天氣暖和,空氣中就會瀰漫一股糖蜜的甜味。
1779年2月14日 熟透了的船長:夏威夷的恐怖結局
詹姆士.庫克船長(Captain James Cook)被譽為史上最優秀的海洋探險家,他曾說他的野心讓他不只「走得比前人更遠,也讓他抵達一個人所能抵達的最遠之處」。這話講得似乎有點草率,但在當年卻是千真萬確。1770 年代庫克完成著名的三次遠征、和探險團隊航經一片片廣闊且未知的區域,從未知的太平洋熱帶島嶼至南北極險惡的結冰海,沿途紀錄、畫地圖,重塑了歐洲人對世界的印象。但在尋找西北航道的過程中,庫克船長的發現之旅卻在夏威夷突然被迫畫下句點。
庫克遠征隊在夏威夷大島沿岸的凱阿拉凱誇灣(Kealakekua Bay)找到安全的港口之後,當地居民熱烈歡迎他們。事實上,根據決心號少尉詹姆斯.金恩(James King)的記載,原住民對待庫克的方式「近乎崇拜」。金恩和其他人不知情的是,他們的抵達正巧碰上當地的年度宗教儀式,在此儀式期間,主宰平安、豐收的神明羅諾(Lono)會有一小段時間暫時打贏好戰的神祇庫(Ku)。因此,庫克船長被視為羅諾的化身,如此便能解釋金恩所觀察到的:「眾人為表尊敬,展現出的盡是卑躬屈膝的態度。」
沉浸於夏威夷人的盛情款待幾個月後,庫克動身離開,繼續往北遠征——正好是羅諾被庫擊垮的時間點。結果,英國船隻出航不久就因為其中一根桅杆斷掉而不得不返回凱阿拉凱誇灣維修。不幸的是,夏威夷人,包括原住民酋長卡拉尼歐普(Kalani'opu'u),把庫克(羅諾)預期之外的歸來視為對庫的威脅。原本平衡的權勢陡然間變得凶險。
先前好客的夏威夷人態度變得惡劣。他們朝闖入者扔石頭、暴露了性格的陰暗面,並無恥地偷走客人的東西。「二度踏上這片土地後,我們觀察到了原住民較強烈的偷竊癖好。」庫克的副手查爾斯.克拉克(Charles Clerke)記載,「事發頻率與日俱增,也愈發大膽魯莽。」
英國人試圖以火力反擊,但補給彈藥的時間過長而導致效果有限。接著,原住民的敵意在1779 年2 月14 日達到巔峰,他們抓住庫克船長和其他四名隨行海軍,不斷用棍棒毆打他們、把他們壓進水裡,最後這些遺體被拖拉進了某座建築內。這些人本該被尊奉為戰士,遺體卻慘遭狠毒分解。他們被烹煮、肉被剝下,再分配給當地各個酋長。多方協商後,他們將庫克的殘骸歸還給他的同伴。
以下為金恩的記述:「他(酋長)送來的包裹包裝得非常體面,上面覆蓋一件黑、白羽毛製成的斑紋斗篷,我們知道這些顏色象徵的是哀悼。我們一打開包裹就看到庫克的雙手,那手上有道庫特有的切口,其他還有頭皮、頭蓋骨,但缺了大腿骨和手臂骨頭。那雙手上只剩一團被刀刃挖得滿是坑洞、洞內填塞滿鹽巴的肉;而逃過炙燒,完好的部位僅剩下腿骨、下顎和腳掌。」
1883年12月23日 約翰‧布思的另一個受害者
林肯遇刺事件在全國人民心中留下深刻且持久的傷痕,但對於當晚在福特劇院陪在總統身旁的亨利.拉斯本少校(Henry Rathbone)和未婚妻克萊拉.哈瑞絲(Clara Harris)而言,其造成的創傷尤其悲慘。
拉斯本沒有聽見約翰‧布思(John Wilkes Booth)在《我們的美國兄弟》(Our American Cousin)演出期間偷溜進總統包廂,而布思朝林肯開槍後立刻也朝拉斯本的手臂深深劃了一刀,令他動彈不得。當拉斯本血流如注、無助地站在原地時,一如眾人所知道的那樣,布思跳上舞台後順利溜出劇院。這個恐怖時刻讓這位內戰退役軍人再也無法恢復成從前的模樣。
當林肯總統躺在劇院對街的房子裡瀕臨死亡時,幫助他抵達該處的拉斯本也因為失血過多導致意識模糊不清,頭部需倚在未婚妻的腿上。結果,原來布思的刀嚴重傷及某條動脈。不過拉斯本最後仍然康復了——至少生理部分復原了——也順利和哈瑞絲結婚。1882 年,這對夫妻和三名子女一同搬到德國漢諾威,拉斯本受指派為美國領事。但暗殺事件造成的心理痛苦絲毫沒有緩減,未能阻止事情發生的愧疚感也時時侵擾著他。
「我能理解他的沮喪。」克萊拉在給朋友的信中寫道。「在我們住的每間旅館裡,只要人們聽聞我們即將抵達,我們就會覺得自己成為眾人檢視的目標物。我們一到餐廳就會覺得自己像動物園裡的動物一般。而人們的交頭接耳總會被亨利想像成比實際上更尖銳、更狠毒的內容。」
1883 年12 月23 日晚間,心理狀態向來脆弱的拉斯本崩潰了。當他試圖強行進入孩子們的房間時,克萊拉便察覺情況有異。她嘗試阻止丈夫時,對方朝她開槍,並一刀接著一刀刺向她,最後再反過來刺殺自己。最後,克萊拉死了,拉斯本卻活了下來,並因為精神錯亂而在德國精神病院中度過剩餘的二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