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27個國家的人講24種語言，會議要怎麼開？為什麼歐洲議會裡無論大小會議室多半是圓弧形的？歐盟的翻譯是個涵蓋逾3,000專職人員、年花逾新台幣340億元的龐大事業。歐盟訂定的官方語言共24種，由於比利時說法語和荷語，奧地利、盧森堡說德語，賽普勒斯說希臘語，因此涵蓋歐盟27個成員國的23種母語及英語。
重視語言和諧共存 歐盟官方語言翻譯組合552種
歐洲議會去年一份探討歐盟多語政策的報告開宗明義說，24種官方語言的和諧共存是歐盟最重要特質之一，不但表彰各國的文化認同，也有助於歐盟維護民主、透明和可責性。
有個場景最能表現歐盟語言的規模。每月歐洲議會召開全體大會時，環繞在大議場上方的24個包廂，就會坐滿24種語言各三位口譯人員。從頻道01德語、02英語、03法語⋯⋯直到加入歐盟資歷最淺的克羅埃西亞語，讓700多位由各成員國選出的議員可用本國話暢所欲言，聽眾再從24個頻道選聽口譯。
因為每個語言可譯成23種其他語言，因此歐盟的語言組合高達552種。除了大會時口譯全員待命，平常委員會等小型會議則會視出席者來安排需要的口譯員。
文字翻譯與口譯分屬不同部門。每一個歐盟法案實施前都必須翻譯成24種文字版本，加上各種官方文書。據歐盟三大機構各自統計，歐洲議會每年翻譯文件量超過270萬頁、歐盟執行委員會每年近260萬頁、歐盟理事會130萬頁。如果全都印出來堆著，三大機構合計可以堆成兩座半的艾菲爾鐵塔。
前述的議會報告估計，歐盟每年花在翻譯、口譯的預算共超過10億歐元（約新台幣340億元）。
再從各機構最新資訊可知，口譯需求最大的議會現聘有275名專職口譯、600名文字翻譯；文書需求最大的執委會則僱用高達2,009名翻譯、24名口譯；理事會專職口譯也有24名，再加上專案委外人數，歐盟的譯者圈十分龐大。
對外關係是歐盟的重要事務，遇有非歐盟官方語言的需求時就須委外，其中俄語、漢語、日語和阿拉伯語為大宗。
一名常與歐盟合作的自由譯者表示，歐盟機構有一份合格外部口譯者名單，其中住在歐盟總部比利時的漢語口譯只有四名，因此有大型會議需要時就會找巴黎、日內瓦等周邊地區的人來支援。
他透露，COVID-19疫情流行前，歐盟的漢語口譯需求量非常大，有許多與中國的雙邊會議；後來疫情加上歐中關係轉冷，直到去年9月加速恢復交流，歐盟需要漢語口譯的場合才又多了起來。
口譯奇才多 接力轉譯笑點慢好幾拍
許多人會好奇，歐盟開會時怎麼做到多種語言同步口譯？圈內行話叫做「接力法」（relay），始自2004年。例如某個波蘭議員開始說起母語，口譯包廂裡能懂波蘭話的人就翻成各自熟悉的其他語言，讓不懂波蘭話但懂其他語言的譯者能再轉譯。
因此，碰到較少使用的語種時，經常得透過二手、三手翻譯轉傳。如果有人講笑話，笑點也要等「接力棒」到達後才爆發。
前述自由譯者分享業內常識，即口譯者的語言能力分A、B、C三類，A是母語，B是會聽也會說的語言，C是能聽但不會說的語言。
「歐盟的英文包廂裡最多奇才，很多人同時具備七、八個C語言的能力。」他說，因此大家最常等待英文包廂裡翻出英語來接力。
有趣的是，不論例行記者會或歐洲議會的委員會，包廂外頻道燈號經常會亮起的（表示有口譯在場）是英語和法語，許多歐盟工作人員也是英法雙語流利，歐盟人口第一大的德國包廂倒是經常沒人在。
圈內人說這是文化使然。幾個世紀前法語曾是國際通用語言，後來被英語取代，但法國人的文化驕傲反映在多說母語上，與德國人務實、願意常用英語不同。
此外，愈少見的語言愈貴，例如愛爾蘭語2007年成為歐盟官方語言，但歐盟花了十幾年才搞定愛爾蘭語的合格翻譯、口譯人力。據歐洲新聞台報導，歐盟每翻譯一頁愛爾蘭語文件，就要花42歐元（約新台幣1,430元），是單位成本最高的語種。
關於歐盟的多語體系，也許讀者還會好奇，成本和人力會否因人工智慧（AI）的運用而降低？目前歐盟文字翻譯人力確實逐年減少，也已導入部分AI系統，不過仍須人力複查。
至於口譯，前述自由譯者說，根據口譯協會問卷調查，會員平均認為要42年後才會被AI取代。40年後的歐盟會怎樣都不知道了，看來口譯員的金飯碗一定捧得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