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陷入「自願死亡」 瑞典難民孩童限定的神秘疾病

近 20年來,瑞典醫療體系不斷跟一種被稱為「放棄求生症候群」的病症奮鬥。該病症不僅只有在瑞典出現,而且只會出現在尋求庇護者的孩童身上。出現「放棄求生症候群」的他們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一樣,無法睜眼、行動,從鼻胃管輸送的營養物質是他們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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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處在消極狀態

2016年,一篇發表在《兒童科學論文期刊》(Acta Paediatrica)的瑞典研究指出,2016年有 60名孩童都出現了「處在完全消極狀態、無法行動、缺乏肌肉緊張(編註:指肌肉處於休息狀態時的輕微收縮)、社會退縮、沉默、無法吃喝、大小便失禁、對物理刺激和痛楚沒有反應」的情況,這些孩子大多長期臥床不起,必須靠著鼻胃管輸送的營養物質維生。

生理狀況正常  就是起不來

這些孩童的家庭都沒有類似的身體或神經病史,經過檢測,通常會出現在昏迷患者的反應並不會出現在這些孩童身上,他們的血壓通常都沒有異狀,也沒有任何腦部損傷的跡象。

患者的「自願死亡」

有些醫生把這種情況稱為「自願死亡」(willed dying),也有人稱他們處在「麻木」狀態(瑞典文de apatiska,英譯apathetic),大多時候它被稱為「放棄求生症候群」(瑞典語Uppgivenhetssyndrom,英譯Resignation Syndr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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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開始出現的病症

「放棄求生症候群」最早出現在 1990年代晚期的瑞典,在 2003年-2005年間則有超過 400件案例,值得注意的是,患者全都是尋求庇護者的孩童,他們大多是來自前蘇維埃政權、巴爾幹地區、羅姆族、亞茲迪人(Yazidi),僅有少部分患者是沒有親朋好友同行的移民。

先是社會退縮  接著睜不開眼睛

2007年,來自俄國的斯蘇洛(Soslan)因為宗教異議問題,帶著僅有 5歲的格奧爾基(Georgi)與其餘家人逃到瑞典,想要申請庇護的他們卻一直遭到駁回。

當斯蘇洛一家可能要被遣返回俄國時,在瑞典已經生活好幾年的格奧爾基變得越來越憂鬱,他開始拒絕使用俄語、責怪只會說俄語的父母為什麼不學瑞典語,2015年 12月,當他們接獲「必須在明年 4月以前離開瑞典」的隔天,格奧爾基開始拒絕下床、吃飯,不久後,格奧爾基雖然各種生命跡象都是正常的,卻也沒有睜開眼睛。

接獲通知後一睡不起

蘇菲(化名,Sophie)則是沒有長期住在瑞典,卻出現一樣病症的例子。2015年 9月,那年 7歲的蘇菲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拖下車毆打、父親被帶走好幾天才回到家中,雖然他們在同年 12月就逃到瑞典,但是蘇菲的父親注意到蘇菲越來越沉默寡言,一直到他們的庇護申請被駁回後,接獲這項消息的蘇菲同樣也因此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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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全感形成保護機制

負責治療這些孩童的醫生相信,孩子是對極端暴力、未來不明的恐懼感最敏感的群體,就是這種不安全感促使了「放棄求生症候群」發生。

「我想這是一種保護機制,」醫生哈特奇蘭茲(Dr. Elisabeth Hultcrantz)解釋道,她指出這些睡著的孩童面色都非常安詳,並說:「他們就像白雪公主一樣,只是遠離了這個世界。」

目前原因不明  可能是社會病

究竟為什麼只有瑞典的難民庇護者孩童會出現「放棄求生症候群」,目前醫生有諸多猜測,卻都沒有明確解答。不過在 2006年,瑞典政府曾經委任心理學家、政治學家、社會學家進行分析,他們假設這個病症與社會—文化因子脫不了關係,這些孩童是用物理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心理創傷。

納粹集中營有類似例子

雖然目前只有瑞典傳出有這樣的病症,但是歷史上並不是沒有類似紀錄。納粹大屠殺的生還者貝特爾海姆(Bruno Bettelheim)在回憶集中營的生活時,就紀錄到有些人會在集中營內出現「停止進食、交流、定格在角落、然後死亡」的情況,他認為這些人因為身心枯竭而放棄希望,最終決定讓環境完全宰制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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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接受難民風氣改變

從 1970年代開始,瑞典就是全歐洲接收難民最多的國家,但是在這幾年因為戰爭導致大量難民湧入歐洲、政治風氣轉變的緣故而有所改變,大部分不是因為戰爭而逃離母國的人們都會被拒絕庇護。不過在 2016年,瑞典國會通過了暫時法案,決定重新檢視所有難民庇護者的資格。

永久居留權作為一種治療方式

先前有 42名精神科醫生發表一封公開信給瑞典移民署,指控移民署耗時的申請程序讓這些孩童有深陷囹圄的感受,進而成為他們發病的誘因,此外,考量到大部分孩童在家人獲得永久居留權後會逐漸恢復精神,在2013年,瑞典衛生福利委員會便建議「給予永久居留權或許是最有效的『治療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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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可以活下去」的安全感

對此,蘇菲的治療師達根森(Lars Dagson)解釋道,重新感受到安全感是最好的解方,以現在的情況來說,確實是「獲得永久居留權」。他提到當患者感受到家人話語中的樂觀語調、感受到希望的氛圍,患者或許才能得到再次活下去的動力。

醫生沒有決定的權力

達根森說:「在我目前所接觸到的案例中,這是唯一可以解釋為什麼得到居留權可以改善現狀。」不過他也承認身為醫生,自己能做的僅有「維持蘇菲的生命」,而無法決定蘇菲能不能繼續待在瑞典。

認為治療創傷才是根本

不過也有人質疑「把居留權當治療方式」的說法。

資深的社工師卡爾莎姆(Annica Carlshamre)認為這些孩子需要的是從創傷復原、找回對生命的感受力,而不單只是居留權。卡爾莎姆所待的照護機構也有碰到類似狀況的孩子,他們會讓孩子完全與父母隔離數天,並禁談任何有關移民的話題,並逐步提供互動活動,直到這些孩子恢復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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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的東西突然消失了

至於前面提到的格奧爾基一家在 2016年5月獲得永久居留權,格奧爾基也在(睡眠狀態下)被告知這項消息後的兩周後睜開眼睛、並逐步恢復精神、進行肌肉復健。回憶起睡著前的感受,格奧爾基說:「我唯一瞭解的國家、可以生活的地方就是瑞典,但突然間我什麼都沒有了。這種感覺就像跌入深不見底的水裡......我只是覺得好累。」

就像被困在深海的牢籠裡

對於自己睡著的幾個月有什麼印象,格奧爾基提到在睡著的那幾個月他完全沒有作夢,而且感覺自己好像被安置在深海中易碎的玻璃牢籠裡,只要開口說話或隨意移動就會讓玻璃碎裂,「然後那些水就會湧進來並殺了我」。

不知道多久以後,格奧爾基才意識到這些事情並不是真的,但是直到他真正醒來之前,他感覺自己就是住在那個牢籠裡頭。

「我並不想睡著」

至於被問到格奧爾基有沒有意識到他的家人是因為他而得到居留權,格奧爾基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不認為我想這麼做,尤其是回想起在玻璃牢籠的感受......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事情走到這一步,我並不想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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